梦远书城 > 歌德 > 威廉·麦斯特的学习年代 | 上页 下页 |
一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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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对我来说,好象经过风狂雨骤的三月和四月,得到最美丽的五月天气。我在良好的健康状态之下,享受无法形容的心情宁静;我随心所欲地环顾四周,我虽然有所失,但也有所得。我年轻而又充满情感,觉得天地万物比以前美好千倍,因为我需要社交和游戏,才使我呆在美丽花园里的时间不显得太长。由于我对我的虔诚已不再感到惭愧,于是我也用不着隐藏自己对科学和艺术的心情和爱好了。我绘图、作画、读书,得到不少支持我的人;我离开了大团体,或者说,大团体离开了我,这时在我周围形成一个较小的团体,它是丰富而有趣得多。我爱好社交生活,我不否认,我放弃了旧的相识关系以后,害怕孤独寂寞。现在我觉得充分地也许可以说过分地得到补偿了。我认识的范围越来越广,不光是同我思想一致的本地人,也有外地人。 我的故事已经传开了,有许多人觉得好奇,看到一个重视上帝甚于自己未婚夫的女子。当时在德国显露出某种普遍的宗教潮流。在某些王公和伯爵的邸宅里,拯救灵魂的传道活动活跃起来。有不少贵族对此同样关心,在较低的等级里,这种思想也十分流行。 我上面提到的那个伯爵家庭,现在和我更亲近了,由于几位亲戚迁到城里,更增强了他家的力量。这些可敬的人物寻求同我往来,正符合我的期望。 他们的亲戚众多,我在这家里认识了大部分公侯、伯爵和帝国的绅士。我的思想对任何人都不是秘密,不管他们尊重也好,或者仅仅是出于爱惜也好,我却已达到我的目的,而毋需争辩。 我还通过另一方式重被引进社会。正在这个时候,我父亲的一个异母兄弟来我们家逗留得比较久一些,平常他只是在路过的时候看望我们。他在他的宫廷里原本受到尊重,而且颇有影响,因为现在一切不照他的意思办,所以他就离开了。他的理解正确,性格严厉,在这点上和我父亲十分相似;不过我的父亲处事相当温和,容易在业务上作出让步,对于某些违反他的信念的事情虽不肯作,却听其自然,然后把对这方面的不满情绪一个人在暗中发泄,或者私下同家人一起发泄。我的叔父年轻得多,他的外在环境给予他的独立性以不少保证。他有一位非常富有的母亲,而且从她的远亲和近戚那里,还有获得巨额财富的希望。他不需要外来的补助,不象我的父亲依靠不多的财产,要被薪傣紧紧地拴在职位上。 我的叔父由于家遭不幸,变得更加倔强了。他很早失去了一个温柔可爱的妻子和一个富有希望的儿子。从这时起,他似乎想抛开一切与他的意志无关的东西。 在家庭当中,人们有时带着几分沾沾自喜的神情互相耳语,说他或许不再结婚了,而我们这些孩子竟把自己看作他巨大财富的继承人。我并不注意这点。不过其他人的态度都在适应这种希望。叔父本着坚定的性格,习惯于在谈话中不反对任何人,而是和气地倾听每个人的意见,并用论证和实例来提高每人对事情的想法。凡是不认识他的人,总以为自己和他的意见一致;因为他具有优越的理解力,可以置身在一切想象方式之中。他对待我却没有这么顺利,因为这儿要谈到情感,他对此却茫然无知;他尽量表现爱惜、同情和理解,同我谈关于我的思想问题,我却一眼看出,他对我的一切行为的理由显然毫不理解。 平常他尽管保持秘密,可是过不多久,他终于露出他在我们家逗留许久的最终目的。我们终于看出来了,他在我们当中选中了最小的妹妹,他要按照他的意思出嫁她,使她幸福,当然,妹妹凭她的身体条件和才能,再加上一笔可观的财产作嫁妆,有权可以要求头等配偶。叔父把他反对我的思想也同样暗示出来了,他给我找了一个贵族修女的位置,我也很快就从那儿领取收入。 我的妹妹对他的照顾不象我这样满意和感激。她向我吐露一件非常聪明地隐瞒至今的心事:因为她很担心——实际上果然发生了——我会尽一切可能劝阻她同一个自己不满意的男子结合。我尽力而为,得到成功。叔父的意见是严肃和清楚不过的,而我妹妹的前途——按照她的世俗想法——,是太动人了,使她无力放弃她的理智本身所反对的一种意向。 现在她再也不能象迄今那样躲避叔父的温和领导,于是叔父不久就为他的计划打下基础。她当上邻近宫廷的宫嫔,叔父可以在那儿把她交托给一位女友——一位享有巨大威望的高级女总管——监视和培养。我伴随她到新的居留地点。我们俩对于受到的接待非常满意,有时我不免对于我在社会上扮演女修士,即年轻而虔诚的修女这种人物暗中窃笑。 从前,这样的情况会使我十分糊涂,也许会使我的头脑发疯;现在我对周围的一切都镇定自若,我在十分宁静中花费几个钟头来让人给我理发,我打扮自己,这时我不想别的,只想我处在这种情况不得不穿上修女制服。在宾朋满座的客厅里,我和所有的人交谈,却没有任何形象或者一个人给我留下一种强烈的印象。当我回到家来以后,多半感到带回来的只有疲乏的双腿。 我看出许多人都有利于我的理解;我结识了几位妇女,她们可作为一切人类道德及一种良好和高尚行为的楷模,特别是高级女总管,我的妹妹有幸在她下面受到培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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