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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朋友很快从整整齐齐的纸堆里找出了那首游猎诗。看到书写工整,他十分高兴,那么多年前,他就能在八开纸上写出秀丽的拉丁字母。精美的信袋很大,足够装下这篇诗作。作者很难看到自己作品的装帧如此精致。他觉得有必要补充几行,散文形式肯定不合适。他想起了奥维德的一段诗,现在他打定主意,用诗体改写,不再像以前那样用散文体意译。下面便是这一段诗:

  neefactassolumveslesspectarejuvabat,

  tumquoquedumfierenttantusdecorad-fuitart.

  望着双手灵巧编织,

  心中羡慕美好青春!

  若要成功先有思想,

  成功壮景前无古人。

  如今它已归我所有,

  木已成舟何需承认;

  但愿织品尚未完工,

  劳动本身就是壮景。

  但我们的朋友对这段改写颇为满意的心情,很快就消失了。他责备自己不该把dum fierent这个表示完美的动词改写成表示扫兴的抽象名词。他很恼火,因为他绞尽脑汁也不能把它改得更好。忽然,他对古老语言的偏爱又浮现在脑海,觉得他努力登上的德国巴那萨斯山,其顶峰的光辉已经消失。

  最后,他发现这句明快的赞美诗虽然无法与原文相比,但也还独具一格,相信女人也许会愉快接受。于是,他产生了第二种想法:诗歌不表达爱慕之情,就没有风韵,他在这里要扮演未来公公这样一个古怪的角色。最后他还想起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奥维德的诗述说的是一个灵巧、漂亮、小巧的纺织女工阿拉赫娜,如果醋意颇浓的米奈尔瓦把她变成蜘蛛,那就是把一个美丽的女人比作蜘蛛,蜘蛛在张开的网中央编织,即使从远处望去形象也是不好的。要是在我们这位女士周围这个人才济济的团体里,有一个博学者悟出了诗中比喻的含义,就会大事不妙!我们的朋友怎样摆脱这个窘境,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姑且设想缪斯女神抛来了一块面纱,大胆地掩饰住了。总之,诗是寄出去了。关于这首诗,我们还得补充说几句。

  诗的读者为这种奋不顾身狩猎的热情和助长这种热情的一切言行而感到欢欣鼓舞。季节也有助于提高人们的兴趣,因为这个季节正在以多种方式唤起和激发人们的狩猎热情、被追捕猎物的特点,醉心于狩猎的猎人的个性,鼓舞和损伤狩猎热情的偶然事件,所有这一切,尤其是涉及禽类的情节,都用明快的笔锋,作为高大的形象描绘出来。

  从山鸡的交尾到第二次发情,从第二次发情到乌鸦筑巢,没有一个细节被忽略,一切都写得清清楚楚,一切都说得明明白白,笔法热情奔放,格调轻松诙谐,有时还带有讽刺色彩。

  然而全篇的基调是悲伤的,这种情调无异于与欢乐生活告别。虽然,它以浓厚的感情色彩描绘了愉快的经历,感人至深,但总的来看,是表现享受后的空虚。无论书页的翻动还是瞬间的不舒服,都使少校产生一丝不快。他好像站在分水岭上,清楚地看到,岁月把一件件美好的礼物送来,又把它们一件件收回去。到浴场的旅行取消了,夏天过得索然无味,持之以恒的体育活动也放弃了。所有这一切都使他感到身体很不舒服,以为自己真的病了,他无法忍耐下去。

  如果说,女人在对自己无可争辩的美貌产生怀疑的那一瞬间会感到无比痛苦,那么,上了年纪但仍然精力充沛的男人,哪怕只觉得力量稍有不济,也会心灰意冷,甚至觉得害怕。

  然而,另一种本来会使他不安的新情况,反而使他异常地快乐。他的那个专管美容的内室侍从一直没有离开过他,与他同住在乡下。侍从近来好像改变了做法,少校每天起床、骑马外出溜达、接待来访的办事人员、陪伴无所事事的大元帅,样样都少不了他。如果只涉及演员才关心的小事,他就不打扰少校了。他把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几件主要事情上,以前他在处理它们时都是采用巧计暗中进行的。凡是不仅有助于维护健康的外表,而且有助于维护健康本身的事情,他都劝说少校去做。这位行家一直特别重视掌握分寸,注意适应环境的变化,保护皮肤和头发、眉毛和牙齿、手和指甲,以及指甲的最美外形和最佳长度。他恳切要求一切适可而止,避免失去平衡。现在,该做的都做了,这位美容教师请求离去,觉得继续留在这里对主人已经没有什么用处。可以想象得到,他十之八九是想回到他从前的主人那里去,继续为戏剧生活的种种欢乐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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