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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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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正在人们对盖茨比的好奇心达到顶点的时候,有一个星期六晚上他别墅里的灯都没有亮——于是,他作为特里马尔乔①的生涯,当初莫名其妙地开始,现在又莫名其妙地结束了,我逐渐发觉那些乘兴而来的一辆辆汽车,稍停片刻之后又扫兴地开走了。我疑心他是否病了,于是走过去看看——一个面目狰狞的陌生仆人从门口满腹狐疑地斜着眼看我。 -------- ①特里马尔乔,古罗马作家皮特罗尼斯作品《讽刺篇》中一个大宴宾客的暴户发。 “盖茨比先生病了吗?” “没有。”停了一会他才慢吞吞地、勉勉强强地加了一声“先生”。 “我好久没看见他了,很不放心。告诉他卡罗威先生来过。” “谁?”他粗鲁地问。 “卡罗威。” “卡罗威。好啦,我告诉他。” 他粗鲁地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我的芬兰女佣人告诉我,盖茨比早在一个星期前就辞退了家里的每一个仆人,另外雇用了五六个人,这些人从来不到西卵镇上去受那些仟店的贿赂,而是打电话订购数量不多的生活用品。据食品店送货的伙计报道,厨房看上去像个猪圈,而镇上一般的看法是,这些新人压根儿不是什么仆人。 第二天盖茨比打电话给我。 “准备出门吗?”我问。 “没有,老兄。” “我听说你把所有的仆人都辞了。” “我需要的是不爱讲闲话的人。黛西经常来——总是在下千。” 原来如此,由于她看了不赞成,这座大酒店就像纸牌搭的房子一样整个坍掉了。 “他们是沃尔夫山姆要给帮点儿忙的人。他们都是兄弟姐妹。他们开过一家小旅馆。” “我明白了。” 他是应黛西的请求打电话来的——我明天是否可以到她家吃午饭?贝克小姐会去的。半小时之后,黛西亲自打电话来,似乎因为知道我答应去而感到宽慰。一定出了什么事。然而我却不能相信他们竞然会选这样一个场合来大闹一场——尤其是盖茨比早先在花园里所提出的那种令人难堪的场面。 第二天天气酷热,夏日几乎要终结,然而这也无疑是夏天中最热的一天。当我乘的火车从地道里钻出来驶进阳光里时,只有全国饼干公司热辣辣的汽笛打破了中午闷热的静寂。客车里的草椅垫热得简直要着火了。坐在我旁边的一个妇女起先很斯文地让汗水渗透衬衣,后来,她的报纸在她手指下面也变潮了时,她长叹一声,在酷热中颓然地往后一倒。她的钱包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下。 “哎哟!”她吃惊地喊道。 我懒洋洋地弯下腰把它捡了起来,递还给了她,手伸得远远的,捏着钱包的一个角,表示我并无染指的意图——可是附近的每一个人,包括那女人,照样怀疑我。 “热!”查票员对面熟的乘客说,“够呛的天气!热……热……热……你觉得够热的吗?热吗?你觉得……” 我的月季票递还给我时上面留下了他手上的黑汗渍。在这种酷热的天气还有谁去管他亲吻的是谁的朱唇,管他是谁的脑袋偎湿了他胸前的睡衣口袋! ……盖茨比和我在门口等开门的时候,一阵微风吹过布坎农的住宅的门廊,带来电话铃的声音。 “主人的尸体?”男管家大声向话筒里嚷道,“对不起,太太,可是我们不能提供——今天中午太热了,没法碰!” 实际上他讲的是:“是……是……我去瞧瞧。” 他放下了话筒,朝我们走过来,头上冒着汗珠,接过我们的硬壳草帽。 “夫人在客厅里等您哩!”他喊道,一面不必要地指着方向。在这酷热的大气,每一个多余的手势都是滥用生活的公有财富。 这间屋子外面有这篷挡着,又阴暗又凉快。黛西和乔丹躺在一张巨大的长沙发上,好像两座银像压住自己的白色衣裙,不让电扇的呼呼响的风吹动。 “我们动不了了。”她们俩同声说。 乔丹的手指,黝黑色上面搽了一层白粉,在我手指里搁了一会。 “体育家托马斯·布坎农①先生呢?”我问。 -------- ①托马斯·布坎农即上文的汤姆·布坎农。汤姆系托马斯的昵称。 就在同时我听见了他的声音,粗犷、低沉、沙哑,正在用门廓的电话与什么人通着话。 盖茨比站在绯红的地毯中央,用着了迷的目光向四周张望。黛西看着他,发出了她那甜蜜、动人的笑声。微微的一阵粉从她胸口升入空中。 “有谣言说,”乔丹悄悄地说,“那边是汤姆的情人在打电话。” 我们都不说话。门廊里的声音气恼地提高了:“那好吧,我根本不把车子卖给你了……我根本不欠你什么情……至于你在午饭时候来打扰我,我根本不答应!” “挂上话筒在讲。”黛西冷嘲热讽地说。 “不,他不是。”我向她解释道,“这是一笔确有其事的交易。我碰巧知道这件事。” 汤姆猛然推开了门,他粗壮的身躯片刻间堵住了门口,然后急匆匆走进了屋子。 “盖茨比先生!”他伸出了他那宽大、扁平的手,很成功地掩饰住了对他的厌恶,“我很高兴见到您,先生……尼克……” “给我们来一杯冷饮吧!”黛西大声说。 他又离开屋子以后,她站起身来,走到盖茨比面前,把他的脸拉了下来,吻他的嘴。 “你知道我爱你。”她喃喃地说。 “你忘了还有一位女客在座。”乔丹说。 黛西故意装傻回过头看看。 “你也跟尼克接吻吧。” “多低级、多下流的女孩子!” “我不在乎!”黛西大声说,同时在砖砌的壁炉前面跳起舞来。后来她想起了酷热的天气,又不好意思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正在这时一个穿着新洗的衣服的保姆搀着一个小女孩走进屋子来。 “心——肝,宝——贝,”她嗲声嗲气地说,一面伸出她的胳臂,“到疼你的亲娘这里来。” 保姆一撒手,小孩就从屋子那边跑过来,羞答答地一头埋进她母亲的衣裙里。 “心——肝,宝——贝啊!妈妈把粉弄到你黄黄的头发上了吗?站起身来,说声——您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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