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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个美国人一开始就想找机会逃跑;虽然他们能够自由地在市镇里蹓跶,但是里奇蒙戒备严密,逃脱似乎是不可能的。在这期间,史密斯遇到了一个昔日的仆人,他是一个愿意为史密斯竭尽忠诚的人。他是一个勇士,也是一个黑人,是在工程师家里出生的,他的父母都是奴隶。但是,赛勒斯在信仰上和道义上都反对奴隶制,因此早就让他自由了。这个曾经当过奴隶的人,虽然得到了自由,还是不愿意离开他的主人。他情愿为他的主人效死,他大约有三十岁,强壮、活泼、聪明、伶俐、温柔、和顺、有时还有点天真,平时总是一团高兴,勤恳而诚实。他的名字叫做纳布加尼察,但他已经习惯让人们简称他为纳布了。

  纳布听到主人被俘的消息,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麻萨诸塞来到里奇蒙,凭着他的机智,冒了二十多次生命的危险之后,终于潜入了被围的城市。史密斯瞧见纳布时的喜悦和纳布找到主人的高兴,那是难以形容的。

  纳布虽然能够进入里奇蒙,但要想再溜出去就完全不同了,因为北军战俘被看守得非常严格。要想顺利地逃跑,除非遇到特别的机会!这种机会不但不会送上门来,而且很难找到。

  在这期间,格兰特将军还在继续作战。他以重大的代价赢得了匹兹堡的胜利。然而在里奇蒙战线上,他和巴特莱部队联合进攻还不能取得胜利,因此战俘们想要早日获得释放是没有什么希望的。

  在这枯燥无味的囚禁生活中,没有一点值得记述的事情,通讯记者再也不能忍耐了。他那一向灵活的头脑只想着一件事——怎样能够不惜任何代价逃出里奇蒙。他甚至尝试了几次,但都被不能克服的障碍阻挡住了。围困还在继续着!如果说战俘急切要逃回格兰特的军中,那么,被围的人也迫切希望和南军取得连系,其中乔纳旦·福斯特就是南军中的一个热切希望如此的人。被俘的北军固然不能出城,而南军也同样离开不了,因为他们都给北军包围了。里奇蒙的总督很久没能和李将军取得连系了,他很想把当地的情况告诉李将军,以便迅速得到援兵。于是乔纳旦·福斯特就建议利用氢气球越过包围线,直达南军的兵营。

  总督批准了这个计划。造了一个氢气球供福斯特使用,另外还派了五个人做他的助手。他们携带了降落时自卫用的武器,并准备了干粮,以备航程拖延时食用。

  气球预计在三月十八日启航。起飞必须在夜间进行,还要有和缓的西北风。据飞行员的估计,他们在几个钟头之内就可以到达李将军的军营了。

  但是,刮的却不是什么和缓的西北风。从十八日起它分明已经变成飓风了。风暴很快就猛烈起来,福斯特只好延期动身,因为乘客和气球是不能在这种险恶的天气里冒险的。

  氢气球灌足了气,放在里奇蒙的一个广场上,只等风势稍弱,就要启航。困守在城里的人盼望着暴风缓和的心情是不难想象的。

  三月十八、十九两天过去了,天气并没有什么转变。拴在地上的气球被狂风猛烈地冲过来撞过去,甚至要保护这个气球都很困难。

  十九日的夜晚过去了。第二天早上暴风加倍猛烈,气球更不可能起飞了。

  那天,工程师赛勒斯·史密斯在里奇蒙的一条大街上,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喊住了。这是一个水手,名叫潘克洛夫,年纪大约三十五岁到四十岁,体格强壮,皮肤晒得黝黑。长着一对炯炯发光的眼睛和非常英俊的面庞。潘克洛夫是一个美国的北方人,他航遍了各大洋,参加过一切可能和几乎不可能的探险,一切不长翅膀只长腿的生物所能碰到的遭遇他都遇到过了。可想而知,他是一个大胆而勇猛的家伙,敢作敢为,什么也吓不倒他。

  年初的时候,潘克洛夫有事到里奇蒙来,他带着一个纽泽西的男孩子,这是过去一个船长的孤儿,才十五岁,潘克洛夫像对待亲生子女似的爱护他。在围城以前,他没有能离开这座城市,等到发觉自己被围在城里的时候,感到十分懊丧。但是他从来不肯向困难低头,因此他决定要想法子逃出去。他听说过这位工程师军官的大名,他了解这位坚强的男子汉在囚禁中的苦闷。因此,这一天他毫不犹豫,直截了当地向工程师招呼道:“史密斯先生,你在里奇蒙待够了吗?”

  工程师呆呆地看着对他说话的人,对方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先生,你打算逃跑吗?”

  “什么时候?”工程师连忙问道,这句话显然是脱口而出的,因为他还没有看清楚这个跟他说话的陌生人是谁。但是当他用敏锐的眼光打量了一下水手爽朗的面孔之后,他就确信对方是一个诚实的人。

  “你是谁?”他简短地问道。

  潘克洛夫作了自我介绍。

  “好吧,”史密斯回答说,“你打算用什么法子逃呢?”

  “用那个气球,它在那里什么也不干,我看它正是为我们预备的……”

  水手的话没有说完,工程师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抓住潘克洛夫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住的地方去。在那里,这位水手说出了他的计划。计划倒是十分简单,除了生命危险以外,什么危险也用不着冒。当然,飓风的威力正大,但是,像赛勒斯·史密斯这样精明强干的工程师是完全懂得怎样操纵气球的。假如潘克洛夫对飞行技术,正好像对航海一样熟悉,那么他一定早就毫不犹豫地带着他的小朋友赫伯特出发了;他惯于在海里冒狂风骇浪的危险,这场飓风是难不住他的。

  史密斯一言不发地倾听着水手的讲话,他的眼中闪耀着满意的光芒。想望已久的机会终于来到了——他绝不是坐失良机的人。这个计划是可以实行的,但必须承认,非常危险。夜间虽然有岗哨,他们还可能走近气球,潜入吊篮,然后割断系住吊篮的绳索。当然,他们可能被打死,但另一方面,他们也有成功的希望。要是没有这场风暴多好啊!——不过话要说回来,要是没有这场风暴,气球早已启航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也就不会出现了。

  “我不只是一个人!”史密斯最后说。

  “你要带几个人?”水手问道。

  “两个人。我的朋友史佩莱,还有我的仆人纳布。”

  “那就是三个人,”潘克洛夫说,“连赫伯特和我一共是五个人。气球能载六个……”

  “那就行了,我们一定走。”史密斯坚决地说。

  这个“我们”包括史佩莱在内,因为史密斯非常了解,这位通讯记者不是胆小如鼠的人。史佩莱听到这个计划以后,表示完全同意。使他惊奇的是:这么简单的办法自己以前竟没有想到。至于纳布,他是到处追随着他的主人的。

  “那么,今天晚上,”潘克洛夫说,“大家都到那里集合。”

  “今天晚上十点钟,”史密斯回答说,“但愿上天保佑,在我们离开以前,风势不要减弱。”

  潘克洛夫辞别了工程师,回他的寓所去了。年轻的赫伯特·布朗还独自留在那里。这个勇敢的少年知道水手的计划,焦急地盼望着向工程师提议的结果。这五个意志坚决的人就这样打算在暴风雨中碰碰运气了!

  没有!风势并没有减退,乔纳旦·福斯特和他的伙伴们都不愿意在不保险的吊篮里任凭风吹雨打。

  这一天是不好过的。工程师只担心一件事,担心那系在地面上的气球在大风猛烈的撞击下可能被撕成碎片。他在几乎空旷无人的广场上来回踱了几个钟头,看着这个飞行工具。潘克洛夫也采取了同样的行动,他双手插在衣袋里,好像设法消磨时间似的,不时打着呵欠,但是实际上也像他的朋友那样,十分担心气球会不会损坏,风会不会刮断它的绳索,把它刮到天空去。天晚了。夜色非常昏暗。大雾像乌云一般弥漫在地面上。天空同时下着雨和雪。气候非常寒冷。浓雾笼罩着里奇蒙。强烈的风暴似乎在攻和守的双方之间造成了休战状态,大炮的声音在怒吼的狂风中一点也听不到了。城市的街道上不见人影,在这么恶劣的天气里,官方似乎没有想到会丢失气球,因此觉得没有必要在广场上设岗。这一切都是俘虏们脱逃的有利条件,但是,他们在狂风暴雨中所作的冒险尝试最后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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