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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绝望,对!我那时是绝望了!……我甚至相信,在我未曾开口请求却得到了您的许诺后,却被您,我父亲的好友抛弃了!绝望,对呀,我现在仍然绝望呢!……可是上帝并不让绝望者死去!……而是要他活下来……活下来报仇!”

  “不……不是报仇,是惩罚!”大夫答道:“可是皮埃尔,究竟是谁捅了你一刀?”

  “一个我所憎恨的人,”皮埃尔说:“那晚,在拉居兹城墙一条荒芜的道路上,我恰巧遇见了他!可能这个人以为我要扑上前去与他扭打起来!……可是他先下了手!……他捅了我一刀……这个人,就是萨卡尼,就是,……”

  皮埃尔说不下去了。一想到这个恶棍现在已经成了莎娃的丈夫,他的脑子里就乱作一团,他闭上双眼,仿佛他的伤口重新裂开,仿佛生命已离开了他的躯体。

  不大工夫,大夫又让他苏醒过来,恢复了知觉。大夫瞧着他,喃喃地念叨着:

  “萨卡尼……萨卡尼!”

  皮埃尔刚刚经受了一次精神打击,本该休息一下,可他却执意不肯。

  “我不休息!”他说:“您刚才给我讲了个开头,先是马蒂亚斯·桑道夫伯爵跳入亚得里亚海以来,关于安泰基特大夫的故事……”

  “是这样的,皮埃尔。”

  “您还得给我讲讲我所不了解的,有关马蒂亚斯·桑道夫伯爵的事!”

  “你还有力气听我讲吗?”

  “请讲吧!”

  “好吧!”大夫答道:“最好现在就把你有权了解的秘密统统都告诉你,让你知道过去所发生的一切可怕的事情,从此以后再也不提它们了!皮埃尔,你认为是我把你抛弃了,因为我离开了格拉沃萨!……你听我说!……然后你再来裁决!”

  “你知道,皮埃尔,在临刑前,我和同伴们一起准备逃出毕西诺城堡。可是,在拉迪斯拉·扎特马尔正准备下到主塔楼的基石处与我们会合时,他被看守抓住了。你父亲和我被科比深渊的激流冲走,看守未能抓住我们。”

  “当我们奇迹般地摆脱了福伊巴暗河的旋流,在莱姆河边登岸时,被一个卑鄙的家伙发现了。那时政府刚刚悬赏要买我们的头,这家伙便毫不犹豫地出卖了我们。当收留我们的渔夫正准备把我们渡到亚得里亚海彼岸去时,我们却在他家中被发现了。你父亲被捕,并被押回毕西诺城堡。我还算幸运,总算逃了出来!这些你都知道了。下面我要跟你讲讲你不知道的那些事。

  “在这个名叫卡尔佩纳的西班牙人告密之前——他的告密使渔夫安德烈·费哈托被捕,并在数月之后丧了命——早已有两个家伙出卖了特里埃斯特起义的秘密。”

  “他们叫什么名字?”皮埃尔惊叫起来。

  “先让我讲讲他们的叛卖行径是如何被发现的吧!”大夫说。

  于是他很快地讲述了主塔牢房里所发生的事,讲述了一种声学现象如何使他听到了叛卖者的名字。

  “我要知道他们的名字,大夫!”皮埃尔又叫喊起来:“您不会不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吧!”

  “我会告诉你的!”

  “他们叫什么?”

  “其中一个就是那个打进了拉迪斯拉·扎特马尔家的密探!也就是他想把你干掉!他就是萨卡尼!”

  “萨卡尼!”皮埃尔叫了起来。他顿觉来了精神,朝大夫靠近了一步。“萨卡尼!……这个恶棍!……原来您以前就知道他!……而您,埃蒂安·巴托里的同伴,您,自愿保护他儿子的人,您,我向其吐露爱情秘密的人,您竟然怂恿这个卑鄙的家伙,让他进了西拉斯·多龙塔的家门!您只消一句话,就本可以把他拒之门外的呀!……您保持沉默,容忍了这种罪恶……是的!这种罪恶!……您把不幸的姑娘交到了这个萨卡尼手里!”

  “对,皮埃尔,我是这样做的!”

  “这是为什么?”

  “因为她不能成为你的妻子!”

  “她!……她!……”

  “因为如果皮埃尔·巴托里和多龙塔小姐结婚的话,更是一桩叫人无法容忍的罪恶!”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皮埃尔恼恨已极。

  “因为萨卡尼还有个同谋!……是的!就是在害死你父亲的阴谋中,他有个同谋!……而这个同谋……现在应该让你知道了!……他就是特里埃斯特的银行家,西拉斯·多龙塔!”

  听到这里,皮埃尔晃然大悟!……他的嘴唇抽搐着,说不出话来。要不是因恐惧而发呆的话,他早就瘫下去了。他的瞳孔渐渐变大,仿佛他的视线所及是无底而黑暗的深渊。

  这只是几秒钟内的事情。在此关头,大夫感到惊恐,心想,这次可怕的手术莫非会要了病人的命不成!

  但是,皮埃尔·巴托里也是个硬汉子。他终于控制住了内心的怒涛,眼中滚下了泪珠!……然后,他跌坐到椅子上,听凭大夫握住自己的手。

  “皮埃尔,”大夫说,他的声音温和而低沉:“对世人来说,我们俩都是已死的人了!现在,我在世上孤身一人,没有朋友,也没有子女!……你愿意做我的孩子吗?”

  “我愿意!……父亲!……”皮埃尔应道。

  的确,正是这种父子之情使他们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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