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凡尔纳 > 奇特旅行记 | 上页 下页


  当这个动人的故事开始讲述时,卡斯卡贝尔太太正好四十岁。她有着漂亮的身材,稍稍发胖,乌黑的头发,明亮的黑眼睛,总在微笑的嘴,整齐的牙齿同她丈夫一样。说到她超凡的精力,在芝加哥斗争纪念活动中已展露锋芒,活动中她荣膺“荣誉斗士”称号。提起科尔奈丽娅对丈夫的爱,那真是一往情深,如同相爱的第一天,始终不渝的信赖维系双方,绝对的真诚植根在她出色丈夫的秉性中,他是诺曼底从未造就过的最优秀的人物之一。

  这个艺人之家的婚姻造就的第一个孩子让已经十九岁了。他都却没能继承父辈营生的力量、天赋,那些体操、丑角或杂技练习在他看来倒是束缚了灵巧的双手,美妙而优雅的手技他却不屑一顾,丝毫也不为之所动。他柔弱而内向,像母亲一样褐色的皮肤,一对蓝眼睛。对于自己能力所及的事情,他勤勉而审慎地探索着去掌握。尽管他并不感到父母从事行当的低微,但也明白有比在公众面前卖艺更好的工作好做,当他到达法国后决心告别这个职业。出于对父亲和母亲深厚的情感,他只是把这个想法深深地藏在心中,然而,他又怎样最终在世界的另一种境遇下立足呢?

  第二个儿子:噢!这个倒数第二个孩子是团里的柔体杂技演员,卡斯卡贝尔家顺理成章地造就了他。十二岁的他轻快地像只猫,敏捷地像只猴子,活泼地像条鲤鱼,一个小小的丑角跟头就能翻起三法尺六寸,——父亲深信他是为翻空心跟斗来到世上的——他是个搞恶作剧和开玩笑,善辩而头脑机敏的淘气鬼,但他心地纯正,即便有时挨了别人的巴掌仍然笑脸相对,因为他知道别人并没有恶意。

  卡斯卡贝尔家的长子名叫让。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呢?那是母亲为了怀念她的一位伯父,借用了他的名字,伯父名叫让·瓦塔拉斯,曾是马赛的一名海员,可怜的他被加勒比的印第安人吞食了——她为此感到自豪。当然,作为父亲更喜欢另一个名字,他希望儿子能名叫凯撒,这个具有历史感并能与他对战争伟人隐秘情感相联系的名字。然而,他又不忍心让妻子为此感到不快,是她为这个家庭生下了第一个孩子。于是他答应给孩子就起这个名字。

  夫妻俩约好下一个孩子出生时再作补偿。

  出于这个原因给第二个儿子起名字时,放弃了阿米勒卡尔、阿迪拉或者阿尼巴尔之后,选择了亚历山大。为了在家里叫起来方便,于是大家都叫他桑德勒。

  二个男孩子之后,卡斯卡贝尔家又添了一个小女孩,她名叫拿波里娜,卡斯卡贝尔太太为了表达对圣德艾莱尼殉道者的敬意也叫她艾尔希娅。

  拿波里娜已经八岁了。她长得非常可爱,也许这正是她将出落的美丽动人的原因所在。金色的头发、粉红的面庞,表情生动而丰富,对人亲切,透着灵气。走硬钢丝演出对她简直无神秘可言;她那双踏在金属丝上的小脚跳动着,翻飞着,她简直像一个身轻如燕的小天使,扇动着双翼控制着灵巧的躯体。

  毫无疑问拿波里娜是家中最小的女孩。所有的人都喜欢她,她自然也博得了观众的青睐。当母亲的情不自禁地轻轻摇着头,盘算着有朝一日为她操持隆重的婚礼。这难道不是街头卖艺人漂泊生活中命中注定的幸事之一吗?

  为什么拿波里娜长成美貌的姑娘时,不会遇到一位为她而坠入爱河的王子并娶她为妻呢?

  “怎么像是童话中的故事?”卡斯卡贝尔先生发话。他比妻子更实际。

  “不,赛扎尔,那会是现实中的事情。”

  “哎哟!科尔奈丽娅,国王与牧羊女成婚的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啰。再说,即使在今天,我不知道牧羊女们能否同意嫁给国王们!”尽管卡斯卡贝尔家阵容不俗。父亲、母亲和三个孩子,也许家中再添上第四个孩子会更加惬意,因为那个人造金字塔叠罗汉表演,演员做叠罗汉造形需要双数。然而,第四个孩子并没有来到世上。

  幸运的是还有丁子香,在某些难以置信的演出中,他与其他演员的合作非常默契。

  实际上,丁子香使卡斯卡贝尔家更加完整了。剧团就是他的家。尽管他是美国人,却在别的地方营生。作为没有父母的可怜孩子中的一个,同其他人一样,没人知道他们出生在哪儿——他们中品德端正,在悲惨境遇中能抵卸不良表现和影响者得到慈善机构的救济,靠廉价品过活,还能巡游四方。

  他们时常遭受虐待或悲惨地死去,难道不该对这些如此悲惨的孩子们给予某些怜悯吗!

  在奈德哈尔勒的境遇中,卡斯卡贝尔先生不会找到如此有趣的别名:丁子香花蕾。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其一,他削瘦的身体就像一株丁子香,其次,他曾被雇佣在街头滑稽戏演出中饱尝留下五个手指印的耳光①之苦,这可是在任何一个基督教家庭的花园中终年却无法生长的丁子香!

  两年前,当卡斯卡贝尔先生遇到这位正在美国巡游卖艺的可怜人时,奈德哈尔勒正经历着饥荒。他所在的那个杂技团,当老板溜之大吉之后,剧团便成了一盘散沙。他在团里是个扮演“黑人合唱队”角色的歌手。这是一个充满辛酸的行为,甚至在酝酿角色。或者说是练习时都能感受深深地痛楚!

  脸被涂抹得面目全非,化妆成黑人,穿一套黑色的裤褂,里面一件白衬衣,配上一条白领带,然后在怜诞而拙劣的提琴伴奏下唱起滑稽的曲子,身旁是四五个与他同样卑贱的歌手,这是一种什么社会等级的行为当呀!好吧,他刚刚在奈德哈尔勒舍弃了这个行为,却又十分幸运地在卡斯卡贝尔先生帐下遇到了他生活中的上帝,获得了一个角色。

  确切地说,卡斯卡贝尔刚刚辞退了一个演小丑的演员,他是街头滑稽戏中被选中的众多角色中的一个。你能相信吗?这个丑角冒充美国人,但实际上他却是一个英国佬!在巡回卖艺队伍中竟有一只约翰牛!那些屠夫们的一个同胞谁?大家都在议论同一件事情。有一天,卡斯卡贝尔先生偶然知道了这个入侵者的国籍。

  “瓦勒杜尔敦先生,”卡斯卡贝尔对他说,“因为您是英国人,要么您立刻走,要么让出您所有的小丑角色!”

  “瓦勒杜尔敦先生不得不放弃了演出权,否则他就得立刻滚蛋。

  这样丁子香取代了他。这个前黑人乐队的歌手担保能胜任所有的活计,当科尔奈丽娅需要帮一把忙时,他的洗刷牲口和烹任术和他在高大舞台上演街头滑稽戏一样出色。当然他能说法语,但有浓重的口音。

  总之,虽然他已经三十五岁了,但却仍残留着一个天真的男孩秉性,当他天花乱坠的滑稽故事吸引住观众时,心中的那份喜悦似乎使他忘记了他个人生活中的忧愁。他宁愿更多面对事物艰辛的一面,然而,坦率地讲,这并不令人惊讶,因为他很难被算作这个世界上幸福人群中的一员。他长着一个尖脑袋,一张像是被拉长的脸,淡黄的头发,一对带着孩子气的圆眼睛,鼻子有些过份地长,那鼻梁上或许能架上半打圆抠眼镜两只招风耳。明显突出的喉结,精瘦的身子架在细如麦栉的双腿上。的确他外形出奇地古怪。他并不喜欢自己,至少……——他总是纠正着自己的说法——至少坏运气招致他永久地自我抱怨。然而,自从他走进卡斯卡贝尔家,便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家,这个家也与他们的丁子香分不开了。

  这个巡游卖艺团的成员组合,也该表述一番。

  谈到团里的动物,先得介绍两条勇敢的狗,一条西班牙种猎犬,一种珍贵的狩猎狗,它忠实地守卫着剧团的大篷车,另一条鬈毛狗,它既聪明又才华出众,简直能成为法兰西学院的院士了,有那么一天会有一所专为纯种鬈毛犬设立的学院。

  除了这两条狗,要向公众介绍一名小猴子,在作鬼脸的竞赛中,竟与丁子香难分仲伯,观众们往往非常难以断定把褒奖赠给他们两个中的哪一位。

  ①法语中“丁子香加五瓣叶片”一语俗称“留下五个指印的耳光”。

  然后,还有一只名叫雅克的鹦鹉,它来自爪哇岛,它能说会道,唱歌、绕舌,竟能连续不断地鼓噪数小时,这多亏了桑德勒的教诲。最后是两匹马,两匹忠实的老马,是它们拖着巡回大篷车,它们的四蹄随着年纪的增大已经有些僵硬,只有上苍才知晓它们能否跨着大步穿越漫长的千山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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