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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我们能救活他吗?他可是上帝派来给我们作伴的呀!”猎人问博士,“你有把握吗?”

  “是的,肯尼迪。在我们细心照料下,在这种如此纯净的空气中,他会活过来的。”

  “这个人受了多少罪啊!”乔动情地说,“你们知道,他在那儿做的可比我们要勇敢,竟然一个人到那些野人堆里去!”

  “这点毫无疑问。”猎人答道。

  整整一个白天,博士不让任何人打扰这个不幸的人。病人一直昏睡不醒,其间不时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似乎在宽慰弗格森博士,他仍然活着。

  傍晚时分,“维多利亚号”停了下来,在黑暗中度过了一夜。晚上,乔和肯尼迪轮流看护病人,弗格森值班负责大家的安全。

  第二天早晨,“维多利亚号”微微向西偏航。这一天,晴空万里,有望是个好天气。病人已经能够大点声与他的新朋友讲话了。帐篷四周的幕帘已掀开,他幸福地呼吸着清晨清新的空气。

  “您感觉怎样?”弗格森博士问他。

  “也许好些了。”他答道,“但是,我的朋友,我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还一直以为是在梦中见到的你们。说真的,我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是谁?我要为你们祈祷。”

  “我们是英国旅行家。”弗格森答道,“我们正尝试乘气球穿越非洲大陆。我们路过那儿的时候,有幸救了您。”

  “科学界有科学界的英雄啊。”传教士说。

  “宗教界也有宗教界的殉道者呀!”苏格兰人应了一句。

  “您是传教士?”博士问。

  “我是天主教遣使会传道团的神甫。上帝把你们派到我这儿来,我真感谢上帝!可是我的生命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好了,你们刚刚从欧洲来,就请给我讲讲欧洲,讲讲法国吧!我已经5年没有得到法国的消息了。”

  “5年!您一个人竟然在那些野人中间待了5年!”肯尼迪吃惊地叫道。

  “那是些需要拯救的灵魂。”年青的神甫解释说,“对那些愚昧无知的兄弟,只有宗教才能开化和启迪他们。”

  弗格森·弗格森满足了传教士的愿望,给他说了好半天有关法国的事。教士急切地听着博士的讲述,热泪夺眶而出。可怜的年青人用他那滚烫的手一会儿抓住肯尼迪的手,一会儿握着乔的手。博士给他煮了几杯热茶,他高兴地喝了下去。这时,他有了点气力能微微抬起身子。当看到自已被带在这湛蓝的天空飞行时,他欣慰地微笑了。

  “你们真是些无畏的旅行家!”他赞叹道,“你们的勇敢事业一定会成功。你们将见到你们的父母、朋友、祖国。你们……!”

  话说到这儿,年青神甫已虚弱不堪,不得不让他重新躺下来。他一连虚脱了几个小时,如同死人一般动也不动。弗格森博士始终守在旁边,双手抓着他的手,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不安的神色。他感觉到这个生命在渐渐逝去。难道说,他们真的那么快就要失去这位刚从刽子手的手中夺回来的人吗?博士把这位殉道者身上那些惨不忍睹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遍,接着,又不得不牺牲很大部分储备水来为病人擦身子,好使他滚烫的肢体降温。总之,病人得到了弗格森博士无微不至,尽心尽力的照顾。最后,病人在他的怀抱中终于一点点地苏醒过来,尽管不一定能活下去,起码恢复了知觉。

  可怜的人睁开眼后,刚用英语说了几句,博士马上告诉他说:

  “请用您的母语讲吧,我懂法语,而且,这样您也不太吃力。”

  于是年青的传教士断断续续地讲起了自己的经历,博士听后感到非常惊讶。

  传教士是法国莫尔比昂省中部布列塔尼地区阿拉东村人。初期受的教育使他选择了传教士的职业。过上了这种舍己为人的生活后,他还想使生活带点冒险色彩。于是,他加入了圣人万桑·德·保尔创办的天主教遣使会 (由法国人万桑·德·保尔于1625年创建。该会的宗旨是向农民传教以及教育培养农村神职人员)传教团。20岁时,他离开祖国来到了非洲这一片不好客的土地上。从此,他克服艰难险阻,不顾穷困潦倒,一路边走边布道,最后到了居住在上尼罗河支流的这些部落里。两年中,他的传教一直不为人接受,他的虔诚一直不为人理解,他的博爱一直被歪曲。后来,他成了尼昂巴拉地区最残暴的一个部落的俘虏,受到百般虐待。可是,他仍继续教诲、传道和祷告。这里的部落之间常常相互残杀。一次,囚禁他的部落在与其他部落打仗中被战败,他们以为他死了,就扔下他各自逃窜了。可是,他并没因此掉过头往回走,而是继续在非洲传播福音。他最安宁的时候就是被当作疯子的那些日子。他毫不灰心,走一处,学一处,已经熟悉了这些地区各部落的语言。他坚持讲授教理,宣扬上帝。这样,在上帝赐与的这种超人力量的驱动下,他在漫长的两年时间里走遍了这些野蛮的地区。最近一年来,他待在一个名叫“巴拉夫利”的尼阿姆—尼阿姆人部落里。这个部落是最野蛮部落中的一个。就在几天前,部落的酋长死了。他被归罪为酋长暴死的祸首。部落的人于是决定把他杀了作祭品。在气球到来时,他已经受了40个小时的酷刑。正如博士所料,他在中午太阳当顶时就要被杀死了。他听到枪声后,本能使他叫起了“救命”。当天空传来一种声音安抚他时,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我死而无憾,”他补充说,“因为我的生命是属于上帝的!”

  “您别绝望,”博士安慰他,“有我们在您身边。就像把您从刽子手手中救出来一样,我们也会把您从死神手中救出来的!”

  “我不向上帝祈求更多的了!”神甫认命地说,“感谢上帝的赐福,在我!临死前给了我这份快乐,让我能握握朋友的手,听听祖国的语言。”

  传教士又一次衰弱下去。一个白天,传教士就这样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迷。3位旅行家也随之一会儿觉得有希望,一会儿担心他死去。肯尼迪非常悲愤,而乔则一直躲在一旁悄悄擦眼泪。

  “维多利亚号”移动得非常慢,风好像也在痛惜这位可怜的人,想让他死前得到安宁。

  天将黑时,乔注意到西方有一大片微微亮光。如果是在纬度较高的地区,大家可能以为是看到了大片北极光。天空就像着了火似的。博士仔细地察看这种现象。

  “不过是座正在喷发的火山罢了,不可能是别的。”他判断道。

  “可是,风正把我们往那上面刮呢。”肯尼迪担心地说。

  “那有什么!我们就以安全高度从火山上空飞过去好了。”

  3个小时后,“维多利亚号”已处于火山区上空了。它的准确方位是东经24度15分,北纬4度42分。气球前方的下面,一个火光熊熊的火山口正往外流着烧得红通通的熔岩流;大大小小的岩石块被高高喷起,条条火流瀑布般垂下山口,令人看了赞叹不已。此时,风正一成不变地把气球径直向这片冲天火海中送去,这景象可真是既壮观又危险。

  既然没法绕过这个火障,就只有飞越过去了。于是,氢氧喷嘴的火头被开到了最大,“维多利亚号”很快升到6000尺的高空,与火山相隔300多托瓦兹的距离。

  垂死的神甫躺在哪儿,正好可以凝视伴随着隆隆响声喷发出千万道耀眼火光的火山口。

  “多美啊!”他赞叹道,“神的力量多么大啊!他甚至在用最可怕的启示告诉我们,他是无处不在的。”

  炽热的熔岩洪流给山坡覆盖了一层真正的火的地毯。黑夜中,气球的下半部被火映得发亮。一股灼热难忍的热浪直冲吊篮里。弗格森博士急忙使气球离开这个危险的境地。

  晚上10点钟左右,从气球上望去,火山只是地平线上的一个红点了。“维多利亚号”降低了高度,继续平静地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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