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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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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将近一年来,戈弗雷埋头于旅行方面的书,在我们这个时代到处可见这样的书,这样的阅读使他激动。他发现了马可·波罗的天国,哥伦布的美洲,库克的太平洋,杜蒙一德维尔的南极。他起了要去这些著名的旅行家曾经呆过而他未去过的地方的念头。确实,他还不曾遇到要他付出过于昂贵的代价的历时几年的探险,多次受到马来亚海盗的袭击,海上冲突,在荒无人烟之处沉船,不得不过一种塞尔柯克或一种鲁滨逊·克罗索埃的生活!一个鲁滨逊!当一个鲁滨逊!有哪一个年轻的想象,在读着,如同戈弗雷经常,过于经常读着达尼埃·笛福或德·威士假想的英雄冒险时,不曾对此有过梦想呢? 是的!威廉·W·科德鲁普的亲外甥,当他的舅舅考虑把它拴在,如人们所说的,婚姻的锁链上时,他正在想着这些。至于带不带成了戈弗雷·摩根夫人的菲娜一起旅行,不,这不可能!他必须独自去做,否则就不做。而且,加之,他过去的任性,戈弗雷能够在较好的条件下签署他的契约吗?当一个人,事前甚至未去日本未去中国,甚至未去欧洲,他能满足于有一个妻子的幸福吗?不能!肯定的。 这就是为什么戈弗雷现在在菲娜小姐身边会心不在焉,当她和他说话时他反应冷淡,当她弹奏他以前喜欢的那些歌曲时他会听不见。 菲娜是个认真且善于思考的姑娘,清楚地觉察到了。说她未因而感到某种略带痛苦的怨恨,那将是毫无根据的恶意中伤。但是,习惯了从积极的方面观察事物,她已经为自己作了这样的推理。 “如果他绝对必须要去,婚后去还不如婚前去!” 所以她对戈弗雷说了句简短的,意味深长的话: “不!……这会儿你并不在我身边……而是在海那边!” 戈弗雷站了起来。他在室内走了几步,未看着菲娜,然而,无意识地,他的食指伸去按在钢琴的一个琴键上。 这是一个降半音的粗重的“re”,在谱表以下的八度音,一个极其悲哀的音符,它替他作了回答。 菲娜明白了,于是,不再往下讨论,她要逼着她的未婚夫做出决定,等她帮助他在这事上打开缺口,使他得以逃往他的幻想把他引向的地方,正好在这时客厅的门打开了。 威廉·W·科德鲁普出现了,他总是显得有点忙碌。这是个刚做完一笔交易又准备开始另一笔交易的商人。 “那么,”他说,“现在只需最终地定下日子了。” “日子?”戈弗雷惊跳着答道,“什么日子,请告诉我,舅舅?” “你们俩结婚的日子!”威廉·W·科德鲁普反驳说,“这不是我结婚的日子,我以为!” “这可能太仓促了!”菲娜说。 “哼!……什么?……”舅舅叫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说了本月底,不是吗?” “威尔教父,”少女答道,“今天要定下的不是结婚的日子,而是一次动身的日子!” “一次动身?……” “是的,戈弗雷动身,”菲娜小姐接着说,“戈弗雷,在结婚前,觉得需要在世界上走一走!” “你要离开……你?”威廉·W·科德鲁普叫起来,一面走到年轻人面前,抓住他的胳臂,仿佛怕这“混蛋外甥”要从他这儿逃走。 “是的,威尔舅舅。”戈弗雷勇敢地回答。 “要去多长时间?” “一年半,至多两年,如果……” “如果?……” “如果您肯答应,还有,如果菲娜肯等我到那个时候!” “等你!你们瞧这个未婚夫只想要开溜!”威廉·W·科德鲁普叫嚷着。 “应该让戈弗雷去做,”少女答道,“威尔教父,这一切我都已认真考虑过了。我还年轻,但实际上戈弗雷比我还要年轻!旅行将使他变得老成,所以我认为不该阻挠他的兴趣!他想旅行,让他去旅行!接下来他将需要休息,他会回来找我的。” “什么!”威廉·W·科德鲁普叫起来,“你同意让这没头脑的人飞走?” “是的,他要求两年!” “而你将等他?……” “威尔舅舅,如果我不能等他,那就是我不再爱他了!” 说了这句,菲娜小姐又回到她的钢琴旁,不知是有意无意,她的手指又轻轻地弹起一支非常流行的乐曲“未婚夫的出发”,我们会承认,这非常贴合此情此景。但菲娜可能对此并未觉察,把它弹成了“la”小调,尽管写着“la”大调。因此,旋律的所有感情都因这调式改变了,而它那哀怨的特色很好地表达了少女内心的感受。 然而,戈弗雷由于尴尬,没说话。他的舅舅捧起他的头,转向光亮处,看着他。他以这种方式问他,不需要说话,而他,以不需要回答来回答他。 而这支“未婚夫的出发”的哀诉始终凄凉地回荡着。最后,威廉·W·科德鲁普在室内转了一圈后,又来到戈弗雷面前,他像一个有罪的人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他的法官面前。然后,提高了嗓音: “这是很认真的?”他问。 “很认真,”菲娜小姐紧跟着回答,而戈弗雷只是做了个肯定的示意动作。 “好吧!”威廉·W·科德鲁普反驳,一面以一种古怪的目光盯着他的外甥。 然后,听见他在牙缝间喃喃地说: “啊!你想在娶菲娜前尝试一下旅行!好吧!你去尝试吧,我的外甥!” 他走了两三步,然而,停了下来,叉起胳臂,站在戈弗雷面前。 “你想去哪儿?”他问他。 “所有的地方。”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听您的,威尔舅舅。” “好吧,越早越好!” 听见最后这句话,菲娜突然停了下来。她左手的小手指刚触上了一个加升号的“sol”……主音上的四度还未解决。她仍停留在“导音”上,犹如胡格诺派的拉乌尔,当他在和瓦朗婷的二重唱结束后逃走时。 菲娜小姐的心情可能有点沉重,但她已打定主意什么也不说。 这时是威廉·W·科德鲁普,未看一眼戈弗雷,走近钢琴: “菲娜,”他郑重地说,“永远不要停留在‘导音’上!” 于是,他用他那肥胖的手指垂直地落到一个键盘上,奏出了一个自然音“1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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