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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第十九章 北上

  第二天黎明时分,哈特拉斯下达了出发的命令。狗套在了雪橇上;它们吃得很好,休息得很充分,度过了一个条件非常优越的冬季,没有任何理由不在夏天卖力气干活。它们不费什么口舌就套上了旅行的鞍辔。

  这些格陵兰犬算不错的畜牲,它们野蛮的天性逐渐被征服了,它们失去了与狼的相似性,与达克这犬类的完美典范逐渐接近起来,一句话,它们变文明了。

  达克在它们的教育中出了一份力,它教给它们随和的性情并且做出了榜样;作为英国种犬,它对“客套话”的问题非常挑剔,他花了很长时间才与这些“没有介绍给它”的狗熟悉起来,一般来讲,它是不对它们说话的;但是,由于要分担相同的危险,相同的饥饿,相同的命运,这些不同种类的狗逐渐互相交往起来。好心肠的达克迈出了第一步,整个四足类很快就成了朋友。

  医生抚摸着格陵兰犬,达克看到这种爱抚分给它的同类并不感到嫉妒。

  人所处的状态并不比狗差,如果说狗把雪橇拉得很好的话,人走路也很顺利。

  他们早晨六点出发,天气很好;首先绕海湾转一圈,经过华盛顿角,哈特拉斯命令一直向北走;七点,旅行者们将灯塔的圆锥台和上帝的堡垒抛在了南边。

  旅行很顺利,特别胜过在寒冷的冬天找煤的那次远征:哈特拉斯把叛乱和绝望留在了他身后的船上,对于他要去的目标并没有多大把握;他丢下了冻得半死的船员;他带着被极地冬天的苦难弄得虚弱不堪的同伴们出发了;他,向北方的人,却要回到南方去!现在,恰恰相反,他的身边有强壮,健康,坚韧,勇敢,上进的朋友,他向极点前进,这是他整个一生的目标!从未有人离为他的国家和他自己获得荣誉的距离如此之近!

  他想到了被目前的情况自然而然地激发出来的这一切了吗?医生乐意这么推测,看到他如此激动,对此就更不怀疑了。好心的克劳伯尼为他朋友的快乐而快乐,自从两个船长、他的两个朋友和解,他变成了最幸福的人,仇恨、嫉妒、竞争的想法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了,他是造物中最幸运的!他会遇到什么,这次远征的结果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但最终他有了好的开端。这就很好了。

  新美洲的东海岸经过华盛顿角之外的一系列海湾延伸到西边,旅行者们为了避免绕这么一个大弯,首先爬过了贝尔山的斜坡,取道高原向北前进。这样可以少走许多路,哈特拉斯想,只要山脉和海峡这些意料不到的障碍不反对的话,可从上帝的堡垒径直走350海里到极点。

  旅行很便利,高原上铺着广阔的白色的地毯,装备了撒硫的滑板的雪橇轻快地滑动着,人穿着雪鞋,走得又稳又快。

  气温计指示在3℃上。天气不太稳定,时而晴朗,时而有雾;但是无论是寒冷还是雪团都不能让一心向前走的旅行者们停下脚步。

  用罗经很容易找到道路,随着离磁极越来越远,指针变得不那么有惰性了,它不再犹豫了;事实上,经过磁极之后,它回到那个方向,这样为那些北上的人指南,但这种相反的指向倒不会给计算造成什么困难。

  而且,医生想到了一种非常简单的立标杆的方法,这样就避免了经常求助于指南针了;位置一旦确定,旅行者们在晴朗的天气里树立准确地在北方、在前面两三海里的一个物体;他们朝着它走去,直到这个目标;然后他们选择另一个相同方向上的标志点,一直如此下去。采用这种办法,他们几乎不会离开直路。

  在旅行的前两日,他们按照12小时走20海里的速度,剩下来的时间用来吃饭和休息;在睡觉的时候帐篷足以御寒了。

  气温有上升的趋势,按照地形的不同,有些地方的雪已经融化了,别的地方仍旧保持着洁白的颜色;到处都是大水洼,有时变成了真正的池塘,想象力丰富的人就会把它们当作湖泊了;旅行者们有时腿有一半没入水中,他们还就此打趣,医生对于这出乎意料的沐浴感到非常高兴。

  “在这个地区水不大被允许把我们浸湿,”他说,“这种元素在这里只有固态和气态;至于液态,实在是一种奢侈。冰或水汽,有的是水,就不要想了!”

  在行进的时候也不忘记打猎,因为这样能弄到新鲜的食物;阿尔塔蒙和贝尔走得不太远,搜寻附近的深谷;他们打下了大水鸟、海雀、野鹅,几只灰色的野兔;这些动物逐渐从信任转为恐惧,他们变得很容易飞走,很难接近,没有达克,猎人们经常要白费火药。

  哈特拉斯嘱咐他们不要超过一海里,因为不能浪费哪怕一天、一小时,能指望的好天气只有三个月。

  很难走的地方,某个狭窄的山谷,倾斜的高原出现的时候;每个人都应该呆在雪橇旁边,找到自己的位置。每个人都套在雪橇上或靠近雪橇,拉车,推车或者撑住它;他们不止一次把货物全都卸下来,这样还不足以避免撞击,雪橇因此受到了损害,贝尔尽力把它修理好。

  第三天是星期三,6月26日,旅行者们遇到了一个很大的湖泊,由于它朝着背光的方向,还全部是冻上的,冰层比较坚固,能够承受得了旅行者和雪橇的重量。这冰看来始于久远的冬季,因为这个湖泊由于它的位置的原因永远不会解冻;这是一面完好无缺的镜子,极地的夏天在它上面没留下任何痕迹;看来证实了这种观察的,是它的岸边覆盖了一层干燥的雪,下面的雪层肯定属于往年的。

  从这时候起,这个地区显著下降,据此医生判断它在北方的面积不太大;另外,很可能新美洲不过是一个岛屿,不会延伸到极点,地面越来越平,西边只有几座低矮的山隐隐地在远方,沉浸在淡蓝色的雾气里。

  至此,远行并不疲劳,旅行者们只受到了反射在雪上的阳光之苦,这种强烈的反射给他们造成了无法避免的雪盲。在别的时间里,他们本来可以在夜里赶路,避开这种不利因素。但是没有夜晚。幸好雪有融化的趋势,在它融化为水的时候,消去了很多耀眼的光亮。

  6月28日,气温升高了,升至7℃。气温的升高伴随着大雨,旅行者们淡然处之,甚至感到高兴,雨的到来加速了雪的融化;要换上鹿皮鞋,改变雪橇滑行的方法。行程无疑受阻,但是,没有严重的阻碍,他们一直在前进。

  有时医生在路上拾起圆的或平的石子,样子像是被波浪冲刷的鹅卵石,于是他自以为到了极地盆地附近,但是映入眼帘的仍旧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它没有任何居住过的痕迹,没有茅屋,没有石堆,没有爱斯基摩人的雪屋,旅行者们显然是第一批踏上这个新地区的人;格陵兰人的部落虽然出没于极地,但从未到过这么远的地方,但是,在这个地区,打猎本会给那些总是挨饿的不幸的人带来丰硕的成果;他们有时会看到熊在下风处尾随着这支小小的队伍,但没有表现出要攻击的样子;在远处,麝香牛和驯鹿成群结队地出现,医生本想把后者捉住,分担他的雪橇的重负,但它们太容易受到惊吓,不可能活捉。

  20日,贝尔杀死了一只狐狸,阿尔塔蒙给他的同伴们留下了冷静和机智的良好印象之后,又很幸运的猎取了一头中等身材的麝香牛;这实在是一个优秀的猎手,医生深知这一点,非常崇拜他。牛被剥了皮,提供了大量新鲜的肉食。

  这偶尔美味的、营养丰富的饭食总是受到热烈的欢迎,并不贪吃的人也忍不住要向新鲜的肉片投去满意的目光。医生自己也笑了,他在这大量的肉块面前也忍不住惊叹起来。

  “别不在乎,”他说,“在极地远行过程中吃饭是一件顶重要的事。”

  “特别是,”约翰逊说,“它靠的是不管是否老练的人开的一枪!”

  “您说的有道理,我的老约翰逊,”医生回答,“当人们知道蔬菜牛肉汤在厨房的炉灶上照常沸腾的话,就不那么想着吃饭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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