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凡尔纳 > 多瑙河领航员 | 上页 下页 |
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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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填饱了肚子,但时间过得很慢,很单调,在一片静谧之中,一种低声的哀鸣,一种细微的颤动,好似微风拂动树叶发出的簌簌声,一直传到的耳际。载着他的这艘船显然是在行进,船头像把尖刀一样在劈波斩浪。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少个小时,他头顶的一个活板门被人掀开了,开口处影影绰绰透进一丝亮光。一份饭食拴在一根绳子上摇摇晃晃地吊了下来,落到他的近旁。这顿饭和他第一次吃的差不多。 又过去了几个小时,活板门再次打开,一个人爬下来,走近那个僵直不动的躯体。塞尔热·拉德科又一次感觉到有人把一大块东西塞到他的嘴里。看来,是有可能救他的人来到了附近,他们怕他叫喊吧?大概是的,因为那个人才上去,俘虏就听见这间囚室的天花板上传来人的脚步声。他真想呼救……可他的嘴里吐不出一丝声音……脚步声消失了。 救援的人应该已经走远了。片刻之后,又有人下来,不作任何说明就把堵住拉德科嘴的东西取了下来。就是说,现在可以允许他大喊大叫,不过即使叫喊,也不会对他们招来任何麻烦了。既然这样,又何必再呼救呢? 第三顿饭跟前两顿饭一模一样。这顿吃好后,等候的时间更长了一些。大概是夜晚了吧。拉德科估算了一下,他被俘大约已有两昼夜了。这时,从掀开的活门那里,一张梯子被放了下来,四条大汉顺着梯下到四室里来。 拉德科还没来得及辨认这四个人的相貌,一块东西马上塞到他的嘴巴里,眼睛也迅速被布条蒙上了。他又变成了一个又聋又哑的活包裹,跟开始一样被许多双手传递着。 他从碰撞中得知自己正穿过一个窄小的洞口,他现在知道那是一个活板门,自己正是从这个洞口被抬进来的,现在又朝相反的方向出去了。上次抬下来时,梯子撞伤了他的腰,这次上去时又撞到了同样的部位。上去后,经过一小段水平的通道,他便被粗暴地扔在地板上。又和先前一样,他感到蒙住眼睛和堵住嘴巴的东西都给人拉掉了。可他刚睁开眼睛,门就砰地一声在他身后关上了。 拉德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仅仅换了个囚牢而已。虽说如此,可这个牢房与刚才那个相比真是天壤之别。通过一扇小小的窗口,缕缕阳光直射进来,他终于能看清摆在近旁的那份饭菜,而在原来的那间监牢,他非得摸索着寻找自己的食物不可。阳光大大增添了他的勇气,处境似乎不再那么令人绝望了。这扇窗户的外面便是自由,只等他去争取! 他苦苦寻找着逃出去的办法,近乎无望了。终于,在他第一千遍查看这间狭小四室的四壁时,突然发现紧贴板壁的地方装有一块铁皮,从地板垂直通向天花板。这条铁条很可能是用来连接固定船壳的各块木板的。铁皮稍稍向外拱起,虽然没有锋利的刃口,没法一下割断绳索,但拿它磨断绳子也许不是不可能吧。这种尝试当然是极不容易的,可也不妨一试。 拉德科克服了极大的困难才爬到铁皮边上,立即就把捆住他双手的绳子靠在铁皮上挫起来。由于他全身都被绑得紧紧的,几乎完全不能动弹,使他的这项工作艰难到了极点。双臂的来回挫动只能靠他竭尽全力地扭动整个身体来带动,即便如此,来回的动作幅度也只是微乎其微的。这种苦活不仅进展极其缓慢,并且着实令人疲惫不堪,每五分钟领航员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片刻。 每天两次吃饭的时间,他还得中断他的努力。总是同一个人端饭给他,虽然此人脸上蒙着一块粗布,但是拉德科从他的灰发和引人注目的宽肩膀完全认出这是同一个人。尽管分辨不出这人的面容,但他的轮廓给拉德科一种似曾相识的印象。拉德科虽不敢确定什么,但那人强悍的外形,沉重的步伐,和面罩上面露出来的灰白头发,都好像在哪儿见过。 每顿饭是定时送来的,别的时间他们从不走进囚室。甚至无人打破周遭的静寂,如果不是对面舱室不时传来开门的声音。接着,几乎总有两个人的说话声,一个男子和一位妇女的声音隐隐传到他的耳边。于是,拉德科便停下那考验他耐心和毅力的活儿,竖耳聆听,设法更好地分辨出这两个人的声音,因为这些说话声引起了他心中模糊而揪心的悸动。 除了这些小小的干扰之外,领航员等看守一走,便赶紧吃饭,然后就又顽强地劳作起来。 就这样整整苦干了五天,他对自己的努力有没有成效开始产生怀疑了,可是在九月六日暮色将至之时,捆住他手腕的绳子啪的一声断了。 领航员不得不强抑住差点脱口而出的欢叫声。有人把门打开了。还是那个每天送饭的人,走进了囚室,把一如平素的饭食放到他跟前。 当舱里只剩他一个人时,拉德科的第一桩事就是想活动活动刚刚解放了的肢体。刚开始,它们怎么也不听自己使唤,他的手和胳膊被捆了整整一个星期,现在就像瘫痪了一样。不过,渐渐地,双手和双臂可以活动了,幅度也逐步增大。经过一个小时的锻炼,虽说还不很灵便,但终于可以做各种动作了,于是他把双脚也松了绑。 他自由了!至少,他已经向自由迈出了第一步。眼下,他首先能做的,便是爬出窗户。尽管黑暗中看不清河岸,但从窗口可以看见多瑙河的水浪。此时行动正值良机。外面一片漆黑,没有月亮的夜晚,十步之遥便什么也看不见了,真乃天助也!此外,看守要到明天才会再送饭到囚室来,发现他潜逃时,他早已走远了。 然而,他遇到了一个严重的困难,不仅是一种困难,而应说是一种客观上的不可能性,使他尝试了一次便只得停下。窗子对一个灵活、轻盈的少年来说也许足够宽了,但是对塞尔热·拉德科这样身材魁梧的成年人,就太狭窄,无论如何也钻不过去的。拉德科弄得筋疲力尽也是白费功夫,不得不承认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障碍,终于气喘吁吁地跌回到囚室里来。 莫非他注定逃不出去了吗?拉德科久久凝视着被这扇铁面无情的窗子勾画出的那块方形的夜空。然而,他决定再作一次尝试,他把衣物脱掉,拼命一纵跃到窗框里,决心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挤出去。 顿时,他感到血流加速,骨头挤得嘎嘎作响。不过,一侧的肩膀先出来了,一只手臂也跟着伸到外面。可是,窗框卡住了他的左脸部,糟糕得很,右肩也给卡住了。这样子,再做任何何努力也显然是没用的。 一部分身体悬在水面之上,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另一部分身体仍被扣在牢笼里,两侧的肋骨被卡得紧紧的。拉德科很快就感到无法坚持这种姿势了。既然这样逃走行不通,那就必须另想办法。说不定可以拆掉一根窗框,把洞口加大一点。就不那么难以穿过了。 但是,若要这么做,就得先回到囚室里去,可拉德科无奈地认识到,他已经没有办法缩回去。既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除非喊人帮忙,他是注定要留在这残酷的境地了。 他再挣扎也无济于事,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他刚才纵身太猛,想不到自设陷阱。 寒尔热·拉德科正在喘口气休息,门外传来一阵异常的声音,不禁使他不寒而栗。突然,出现一个新的危险,咄咄逼人。自从他进入这间牢房后,还从来没有在这时遇到过同样的情况:有人在门口停下脚步,掏出钥匙,摸索到锁眼,终于将钥匙插了进去…… 领航员走投无路了。情急之下,他猛地以超人的力量缩紧全身的肌肉…… 这时,在门外,钥匙在锁眼里转动……带动了锁舌……锁舌脱开了锁头…… 第十二章 执行法令 门开了,斯特里加停在门口,犹疑不前。黑暗笼罩了整间囚室,他什么也看不清,除了船舷的小方窗隐隐约约透着点光亮。那个俘虏一定蜷缩在舱室的一隅,目光辨不出他的身影。“蒂恰!”斯特里加不耐烦地喊道,“拿灯来!” 蒂恰赶紧点上灯提来,摇曳的光线猛地照亮了整个房间。两人迅速地扫视了一圈,不禁惶惑不解地对视了一眼。舱室里空空如也。地板上乱七八糟地扔着挣断的绑绳和脱下的衣物,俘虏却不见了踪影。 “你怎么给我解释?!”斯特里加开口怒吼。 回答之前,蒂恰跑到窗口,用手指摸摸窗框。 “逃了,”他伸出沾上了鲜血的手指,说道。 “逃了!……”斯特里加重复了一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脏话。 “不过,跑了不多久,”蒂恰接着说,“血迹还没有干。再说,我给他送饭还不到两个小时呢。” “你当时就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 “绝对没有,我把他捆得像根香肠似的!” “蠢驴!”斯特里加咒骂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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