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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好啊!”贝尼托大声说,“又是一个学者们争论不休的现象。”

  “也许,我们可以就此询问一下鳄鱼、海豚和海牛的意见,”弗拉戈索言道,“因为它们更喜欢在黑色水域中戏耍。”

  “确实,黑水特别能吸引这些动物,”马诺埃尔说,“但是为什么?很难说清楚!那么,这种水色的形成是因为水中含有溶解了的碳化氢呢,还是因为河床中富含泥碳、烟煤或无烟煤;或者是因为水中生长着大量细小的植物?对此没有人能给出肯定的回答。不管怎样,水质还是宜于饮用的,尤其在目前的气候下,喝一口,倍感清爽宜人,毫无杂味,绝不会损害健康。尝几口吧,亲爱的米娜,不会有害的。”

  河水的确清澈爽口。足以取代欧洲餐桌上的饮用水。大家汲了几桶以备使用。

  上文提到7月2日早晨,大木筏抵达圣·帕勃罗·道里旺萨城,这里出产成千上万的长念珠,它是由“比亚萨巴椰子”的果皮做成的。这种商品极受欢迎。世代统治这里的杜比南巴人和杜比尼基人目前以制造天主教祭品为主要职业,这似乎有些奇怪。但是,留根结底,何乐而不为呢?如今的印地安人已和往昔迥然不同了。难道没看见他们脱下了民族服装,搞下了鹦鹉毛的头冠,去掉了弓箭吹管,穿上了美式服装,白色长裤和棉布大氅了吗?棉布大氅是妻子亲手织的,现在她们已十分精于此道了。

  圣·帕勃罗·道里旺萨城相当宏伟,居民不下二千人,来自附近的各个部落。目前,它是上亚马逊河地区的首府。最初,这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传教团驻地,于1692年由葡萄牙的一些圣女修会修建,后被耶稣会传教士占据。

  原则上,这里是奥马加人的地盘,“奥马加”的含义是“扁头”。这个名字源自一项野蛮的风俗:印地安母亲用两块木板将新生儿的头夹住,以便孩子的头长成方形。这种做法在当时非常流行。但是,一切风俗都会改变的,它也不例外,如今脑袋已恢复了自然的形状,在这些念珠生产者的头上再也看不到往昔畸形的痕迹了。

  除了乔阿姆·加拉尔外,全家人都离船登岸了。托雷斯也喜欢呆在船上,他丝毫不想参观圣啪勃罗·道里旺萨城,虽然他从没来过这座城市。

  显然,虽然这位冒险家一向沉默寡言,但是也得承认他缺乏好奇心。

  贝尼托顺利地作成了几笔交易,以便补充木筏上的用品。他本人和家人都受到了此城的头面人物——城防指挥官和海关署长的热情款待。他们的职位毫不妨碍他们投身商业活动。甚至可以委托许多年轻商人替他们去马纳奥或贝伦销售当地土产。

  城内有六十多幢房屋,分布在河边的一块高地上。一些屋顶铺着瓦,这在当地是很罕见的;但是,相反,为圣皮埃尔和圣保罗修建的教堂却很简陋,仅有草顶遮风挡雨,这是世界上最主要的天主教国家之一,但是她的教堂更像伯利恒的牲口棚,而不是圣殿。

  城防指挥官,他的中尉和警察局长应邀与乔阿姆一家共进午餐,乔阿姆·加拉尔根据他们各自的身份招待他们。

  席间,托雷斯显得比平时健谈,他叙述了他在巴西境内的一些旅行活动,看上去很了解这个国家。

  但是,在谈旅行的过程中,托雷斯没有忘记询问指挥官是否了解马纳奥,他的同僚目前在不在那里,本省的首席法官是否有在热季休假的习惯。托雷斯在问出这一连串的问题的时候,偷眼观瞧乔阿姆·加拉尔的反应。此举如此明显,以致贝尼托也注意到了,他惊讶不已,同时发现父亲也在特别仔细地倾听托雷斯的古怪问题。

  城防指挥官请冒险家放心,目前马纳奥的政府机关全部在职,他甚至托乔阿姆·加拉尔向他们致敬。据推算,大木筏在7个星期后抵达马纳奥,即在8月20日到25日之间。

  黄昏时,客人们起身告辞。第二天早晨,即7月3日,大木筏又开始航行了。

  中午,大木筏驶过左岸的亚古鲁帕河的河口。准确地说,这是一条运河,因为它注入亚马逊河左岸的支流伊萨河。这是一种奇特的现象:亚马逊河在许多地段给支流供水。

  大约在下午三点钟时,大木筏驶过了江边土巴河的河口,波光粼粼的黑水从西南流来,一路浇灌着古丽诺印地安人的土地,最后经由四百米宽的河口注入亚马逊河。

  沿途经过了无数岛屿,有皮马帝卡里亚岛。卡图里亚岛、施柯岛、摩塔施那岛;一些岛有人居住,一些岛则荒无人烟,但是所有的岛都覆盖着美丽的植被,形成了一条绵延不断的连结亚马逊河两端的绿色植物带。

  第十五章 行行复行行

  现在是7月5日的晚上,从前天晚上起,空气一直非常沉闷,预示着暴风雨即将来临。几只铁锈似的大蝙蝠,张开宽大的翅膀,在亚马逊河河面上飞来飞去。其中有几只“贝罗·福拉多尔”蝙蝠,毛色深灰,只有肚子上的一丛毛较浅,米娜和年轻的混血女对它们有一种本能的厌恶。

  它们确实是一些可怕的“吸血鬼”,专门吸食牲畜的血,甚至还会攻击那些在露营地上不慎睡着的人。

  “噢,卑鄙的畜牲!”米娜捂着眼大声说,“它们真让我恶心!”

  “并且,它们非常可怕,”姑娘补充说,“是不是,马诺埃尔?”

  “的确非常可怕,”年轻人回答说,“这些吸血蝙蝠有一种特殊的本领:它们会在血液流通最舒畅的地方,主要是耳后吸血,同时,它们不停地扇动翅膀,产生一股宜人的凉风,让人睡得更沉。据说,有些人一连几个小时被吸血,居然毫无知觉,酣睡依旧。”

  “不要再讲这些事了,马诺埃尔,”雅基塔说,“否则,米娜和丽娜今天晚上都睡不着了!”

  “不用担心,”马诺埃尔说,“必要的话,我们可以给她们守夜!”

  “别出声!”贝尼托说。

  “出什么事了?”马诺埃尔问。

  “你们没听见那边有一种古怪的声音吗?”贝尼托指着右岸说。

  “是的。”雅基塔说。

  “哪儿来的声音?”米娜问,“好像是一些卵石在沙滩上滚动”

  “好!我知道这是什么声儿了!”贝尼托说,“明天天一亮那些喜欢吃乌龟蛋及新鲜幼龟肉的人可以大饱口福了。”

  他说对了。这些声音的确是无数只大大小小的乌龟发出的,它们是来岛上产卵的。

  这些两栖动物先在沙地上选择一块适宜的地方,然后开始产卵,从日落时开始,日出时结束。

  龟王先爬到岸上,选一处宝地。然后成千上万只乌龟一起用后爪挖一道六百尺长,十二尺宽,六尺深的壕沟;产完卵后,在上面覆上一层沙子,再用龟壳拍打砸实。

  对亚马逊河及其支流沿岸的印地安人来说,乌龟产卵是件大事。他们等候乌龟的到来,然后鼓声一响,便开始挖掘龟蛋,猎物被分成三份,一份给守夜者,一份给印地安人,一份上缴政府,由沙滩驻军军官代表政府验收,他们和警察一道负责征税。有些地方,由于水量减小,大片浅滩暴露出来,能吸引更多的乌龟到来,这种地方被称作“王滩”。收获过后,印地安人开始庆贺,他们游戏、跳舞,举杯痛饮。同时,这也是河中鳄鱼的节日,它们可以饱食剩下的龟蛋。

  在亚马逊河地区,乌龟或龟蛋是极其有利可图的商品,人们靠乌龟生活。乌龟下完蛋后,便被翻个个儿,仰面朝天,为让它们活着,可以把它们放在围有栅栏的池子里,例如养鱼池或者用一根长绳将它们系在木桩上,使它们可以自由地来往于水陆两地。这样,总有新鲜的龟肉可吃。

  对刚出生的小乌龟则用别的方法。不必圈养和系缚。幼龟的壳很软,肉极嫩,煮过后,完全可以当牡蛎吃。这种幼龟的消费量非常惊人。

  然而,在亚马逊省和帕拉省,这些还不是最通行的食用乌龟的方法。制造“芒黛娜·德·塔塔加”,即生产龟黄油,每年要消耗二点五亿到三亿只龟蛋(这种龟黄油可与诺曼底或布利塔尼的上等产品媲美)。好在亚马逊河流域的乌龟数不胜数,它们在沙地上产下的蛋更是不计其数。

  然而,不但印地安人消费乌龟,岸边涉禽、空中猛禽、河中鳄鱼也袭击它们。由于以上原因,乌龟的数量大大减少,因此目前一只幼龟价值一个巴西巴塔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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