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凡尔纳 > 蓓根的五亿法郎 | 上页 下页 |
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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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这个年轻人在来到设计室时就打算摸到核心机密的话,那他可是想错了。 他在总部的生活被封闭在一个用铁栅栏围住的三百米方圆的区域内。就智力而言,他的活动是可以而且应当延伸到冶金工业最远的部门去的。 实际上,他的工作只局限于绘制蒸汽机图纸。他设计了各种大小各种马力的蒸汽机,可用于各个工业部门,适于各种用途,可供军舰使用,也可用于印刷机,但他却跳不出这个业务范围,严格至极的分工把他拴得死死的。 马塞尔到A区已经四个月了,可是他对钢城的工作全貌知道得并不比刚进来时多。他顶多只是就这个机构的一般情况有了一些了解。在这个机构里,尽管他出类拔萃,但也仅仅是一个小小的齿轮罢了。他了解的是,斯塔尔斯达德所形成的这个蜘蛛网的中心是公牛塔,宛如一种蛮石建筑 (意为庞大建筑,如希腊古城迈锡尼的建筑一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周围所有的建筑。他还知道——也是在餐厅用餐时听人传说的——舒尔茨的私宅就在公牛塔下。而那有名的密室则在塔的中央。据说,这座拱形建筑能防火,里面像一艘低舷重炮舰的外壳一样,包着铁皮,装有一道道有暗锁的钢门,宛如防守得最严密的银行的密室门一般。另外,普遍认为,舒尔茨先生正在致力完成一种可怕的战争武器,其效能是空前的,目的是让德国很快就能统治全世界。 为了能够探出这里的秘密,马塞尔真的费了不少脑筋,想出翻垣入室、化装潜入等等计谋。可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些计谋毫无可能实现。这一道道的黑黝黝、厚实庞大的城垣,夜间有聚光灯照着,有经过考验的哨兵把守着,对马塞尔的一切努力来说,不啻为一道无法逾越的障碍。就算他终于突破了这城垣的某一点,他又能看到点什么呢?只是细小的部分,始终是局部的一点,永远看不见全貌! 但这没有关系。他发过誓,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他是一定会信守誓言的。如果需要韬晦十年,他是会等上十年的。他终究有一天会探出这个秘密!这一天一定会到来。现在,法兰西城这个幸福之城,正日新月异,它的造福于人的种种措施给所有的人无一例外地带来好处,给失意落魄的人带来新的希望。马塞尔深知,面对拉丁民族这样的一个成功,舒尔茨势必更加坚定不移地要实践他的威胁计划。钢城本身及其一切工作的目的就是一个明证。 好几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三月的一天,马塞尔正在千百次地思考着他那汉尼拔 (迦太基统帅(前247—前183或前182)。幼年随父渡海去西班牙,立誓向罗马“复仇”。后于前221年,任西班牙的迦太基统帅,于前219年攻占与罗马结盟的城市萨贡托,隧屡败罗马军队,实践了自己的誓言)誓言,突然,一个穿灰制服的家伙通知他说,总经理有话要对他说。 “我接到舒尔茨先生的命令,”这位高级官员对他说,“要我把我们最优秀的绘图员给他派去。就是指您。请您收拾好东西准备到内院去。您已经升为中尉了。” 这样,正当他感到几乎成功无望了的时候,顽强工作的合乎逻辑、顺理成章的结果给他提供了这个他朝思暮想、日思夜盼的打进里面去的机会!马塞尔简直是得意忘形了,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我很高兴能够向您宣布一个这么好的消息,”总经理又说,“我只有鼓励您在您如此勇敢地依循的道路上坚持下去。最光辉的前程在等着您。好好干,先生。” 在如此漫长的考验之后,马塞尔终于隐约看见了自己发誓一定要达到的那个目的了! 他把自己所有的衣服全装在手提箱里,跟着穿灰制服的人,终于跨进这最后一道城垣。这最后的一道城垣只有一座门,向着A字路开着,本会让马塞尔还要等上很久很久才能进去的,可是,转瞬之间,他就跨进来了。 他来到了这座难以靠近的公牛塔下。在这之前,他只是隐约看见它那高耸的塔尖隐现在远处的云端。 晕现在他眼前的景象简直是出乎他的预料。大家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在喧嚣的普通欧洲工场干活的人,突然间落进一个热带原始森林中间,他会是什么感觉!马塞尔在斯塔尔斯达德中心里所感到的就是这样的一种惊愕。 再说,一座原始森林,你可以通过伟大的作家们的描写有所了解,而舒尔茨先生的花园却是你从未见过的最精致最怡人的花园。园中有最高大的棕榈树、最茂密的香蕉树、最丰腴的仙人掌,形成大片浓荫。长春藤柔媚多姿地缠绕在高挑的桉树上,为之披上翠枝绿叶的盛装,抑或枝条垂下,宛如发丝如云。地上绿草茵茵。菠萝熟了,石榴红了,橙子黄了。蜂鸟和极乐鸟在空中飞来飞去,展示着它们那美丽的羽翅。连气候也同植物一样,属热带性的,暖洋洋的。 马塞尔极目四望,想找寻造成这一奇观异景的玻璃暖房和供热设备,但看见的却只是蓝蓝的天空,不觉怔了半天。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来了,离此不远处,有一座长年自烧着的煤矿,这才明白了,舒尔茨先生巧妙地利用了这地热宝库,用一些金属管把空气始终保持温暖。 不过,年轻的阿尔萨斯人尽管经过这番分析明白了个中原委,但仍被眼前的草木葱茏弄得目迷神离,禁不住用鼻子深深地吸了吸空气中弥漫着的芳香。六个月来,他未曾看见一草一木,这一回他要补偿一下自己了。他踏上缓坡上的一条沙石小径,来到庄严的柱廊下的一个漂亮的大理石台阶前。后面耸立着一个高大的正方形建筑,宛如公牛塔的基座。马塞尔发现柱廊下,有七、八个穿着红色制服的仆役和一个头戴三角形帽、手执长戟的门卫。他还看见,廊柱之间有一些富丽堂皇的铜烛台。当他拾级而上的时候,他听见有微弱的轰鸣声响,他知道那是地下火车在他脚下驶过。 马塞尔通报了自己的姓名后,被立即领进一个宛如一座真正的雕刻博物馆的过厅。他没有时间驻足观赏,穿过一间红底金饰的客厅,随后又走过一间黑底金饰的客厅,来到一间黄底金饰的客厅里。仆役让他独自一人在那儿等了有五分钟,终于把他领进一间绿底金饰的金碧辉煌的办公室。 舒尔茨先生坐在其间,叨着一只陶制大烟斗,旁边放着一杯啤酒,在这片豪华的氛围之中,恍若一只漆皮靴上沾上了一点污泥。 钢铁大王没有起身,甚至没有抬头,只是简单地冷冷地问了一句: “您就是那个绘图员?” “是的,先生。” “我看过您的一些设计图了。绘得很好。您是不是只会绘制蒸汽机图呀?” “他们从来没叫我干过别的。” “您对弹道学方面有所了解吗?” “我在闲着没事的时候,凭着自己的兴趣研究过它。” 这个回答正合舒尔茨先生的心意。他这才看了看他的职工。 “那么,您来同我一起绘制一种炮怎么样?……咱们来看看您能否干得来!……啊!让您接替索恩的工作会有点困难的。索恩今天早上在摆弄一包炸药时被炸死了!……这畜生差点儿没把我们全给炸死了!” 说实在的,舒尔茨先生嘴里说出来的这句粗话似乎并不让人讨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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