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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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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听到你给罗朗下的命令。” “干的好事!在门缝里偷听就是这么回事……戈依埃呢?” “他没有来。” “他妻子也没有来吗?” “他妻子来了。” 波拿巴推开约瑟芬的手,走进客厅。他在那儿看到了戈依埃夫人一个人呆着,脸色有点儿苍白。 “怎么!”他直截了当地问,“主席没有来?” “他抽不出身来,将军。”戈依埃夫人回答说。 波拿巴克制了自己一个表示不耐烦的手势。 “他一定得来,”他说,“请写一封信给他,说我在等他;我派人把信给他送去。” “谢谢,将军,”戈依埃夫人说,“这儿有我带来的人:他们可以去送的。” “写吧,我的好朋友,写吧。”约瑟芬说。 她把一支羽笔、墨水和纸递给主席夫人。 波拿巴站在戈依埃夫人身后,好从她的肩上看她写信。戈依埃夫人盯了他一眼。 他弯了弯腰,向后退了一步。 戈依埃夫人写信。 写完后她把信纸一折,寻找封蜡;可是也许是碰巧,也许是预先就安排好的——桌子上只有一般的封信小面团①。 她在信上粘了一个小面团,拉了拉铃。 一个佣人进来。 “把这封信交给孔特瓦,”戈依埃夫人说,“叫他马上送到卢森堡宫去。” ①用小面团封的信封可以拆开后再封好。用封蜡封的信封拆开后就难以再封 波拿巴眼睛盯着这个佣人,更可以说是盯着这封信,一直到门关上。 随后他对戈依埃夫人说: “我很遗憾不能和您一起用早餐了;如果督政有他的事情,那么我也有我的事情。您和我的妻子一起用早餐吧;祝您食欲旺盛!” 说完,他就出去了。 在门口,他遇到了罗朗。 “这是任命书,将军。”年轻人说,“这是羽笔。” 波拿巴拿起羽笔,把任命书垫在他副官的帽檐上,签了名。 接着罗朗把两把手枪交给将军。 “你检查过没有?”将军问。 罗朗微微一笑。 “放心好啦,”他说,“我可以向您保证。” 波拿巴把手枪插在腰带里,一面轻轻地说: “我非常想知道她给她丈夫写了些什么。” “她写的内容,我的将军,我可以一字不漏地告诉你。” “你,布利埃纳?” “是的,她是这样写的:‘你幸好没有来:我的朋友,这儿发生的一切告诉我,这次邀请是一个圈套,我马上就回来。’” “你把信拆了?……” “将军,赛克斯多斯·庞培①有一次请安东尼和李必达②在他的帆桨战船上吃饭;他的一个被解放的奴隶过来对他说:‘您要不要我让您做皇帝?’‘什么意思?’‘这很简单:我把您战船的缆绳一砍,安东尼和李必达就成了您的俘虏。’‘这种事应该不对我说就干,’赛克斯多斯说,‘可是现在,你就不要干了,否则我就要你的命!’将军,我想起了这句话;‘这种事应该不对我说就干。’” ①赛克斯多斯·庞培(?——前三五):古罗马统帅庞培之子。 ②李必达(?——约前十三):古罗马统帅,恺撒部将。 波拿巴沉思片刻;随后,他对布利埃纳说: “你搞错了:和李必达一起到赛克斯多斯战船上去的是屋大维,不是安东尼。” 说完,他就走到院子里去了,他只对这个历史错误提出了批评。 将军一出现在台阶上,“波拿巴万岁!”的呼声便响彻整个院子,一直传到街上,他的出现也引起了驻扎在门口的龙骑兵的同样的呼声。 “这是个好兆头,将军。”罗朗说。 “快把委任状给勒费勃弗尔,如果他没有坐骑,把我的马牵一匹给他。请他到杜伊勒利宫和我会晤。” “他的师已经在那儿了。” “那他更应该去。” 这时候,波拿巴向四周望望,看到正在等他的伯尔农维尔和莫罗。他们的马由一些仆人们牵着。他向他们举手致意,可是他的神态已经像个主子,而不太像一个同僚。 随后,他又看到没有穿制服的戴贝尔将军,便跨下两个梯级向他走去。 “为什么不穿军服?”他问。 “我的将军,我没有接到任何通知;我碰巧在这儿经过,看到您的府邸前面聚集了好些人,我就进来了,怕您遇到了什么危险。” “快去穿上军服。” “好!不过我住在巴黎的另一头,去换衣服恐怕远了些。” 不过,他还是向后退了一步,准备离开。 “您去干什么?” “请放心,将军。” 戴贝尔已经看中了一个骑在马上的炮兵:这个人的个头和他差不多。 “我的朋友,”他对那个炮兵说,“我是戴贝尔将军;波拿巴将军命令把你的衣服和马匹给我:今天你可以不必值勤了,我给你免除了。这儿有一个路易,请去为总司令的健康干杯。明天你到我家里来,我把这些都还给你,制服和坐骑,我住在谢尔谢米迪街十一号。” “我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吧?” “会遇到的,你将升为下士。” “好!”那个炮兵说。 他把他的衣服和他的马交给戴贝尔将军。 这时候,波拿巴听到他头顶上有人讲话,他抬头看到约瑟夫和贝尔纳多特在他的窗口上。 “最后一次问您,”他对贝尔纳多特说,“您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不,”贝尔纳多特坚定地回答。 接着他又低声说: “您刚才不是对我说要‘当心’吗?” “是的。” “那么,我现在也要对您说要‘当心’!” “当心什么?” “您不是去杜伊勒利宫吗?” “是啊。” “杜伊勒利宫紧靠着革命广场。” “呸!”波拿巴说,“断头台已经搬到特洛纳关卡去了。” “那也无关紧要,守卫圣安东尼城关的一定是啤酒商桑泰尔,而桑泰尔是摩莱的朋友。” “桑泰尔已经接到通知,只要他有所行动,我就枪毙了他。您来不来?” “不来。” “那随您的便。您要把您的命运和我分开,可是我却不愿意把我的命运和您的分开。” 随后他对他的马佚说: “牵马来!” 马佚把他的马牵来了。 这时,他看到有一个小炮兵呆在他旁边。 “你在这儿干什么,这儿都是高级军官。”他说。 这个炮兵笑了起来。 “您不认识我了吗,将军?”他说。 “啊,原来是您,戴贝尔!您是从谁那儿搞来的马儿和制服?” “就从那个炮兵那儿,您看到了吗?他在那儿,站在地上,光穿着衬衣。您要拿出一张下士的委任状啦。” “您搞错了,戴贝尔,”波拿巴说,“这件事要我拿出两张委任状:一张下士的,还有一张师长的委任状。——走吧,先生们!我们到杜伊勒利宫去。” 于是,他像平时习惯的一样,在马上微微弯着背,左手松松地牵着缓绳,右手腕搁在大腿上,脑袋微歪,神态恍惚,目光迷乱,向那既光荣又不幸的坡道上迈出了最初的步子,这条道路将把他带上皇帝的宝座……一直到圣海伦娜岛①。 ①圣海伦娜岛:又译圣赫勒拿岛和圣埃莱纳岛。南大西洋火山岛。拿破仑失败后被放逐并死于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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