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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这对菲利普二世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的回答是悬赏二万五千埃居收买威廉的人头。

  在海牙召开的议会于是宣布菲利普二世丧失荷兰的最高统治权,并且下命令从此以后向议会,而不可向西班牙国王宣誓效忠。

  德·安茹公爵就在这时候进入了比利时,弗朗德勒人怀着对待一切外国人都少不了的那种怀疑的心情接待了他。不过这位法国的亲王答应法国支持他们,这对他们太重要了,所以他们至少在表面上不得不既友好又恭敬地接待他。

  然而菲利普二世的许诺产生了结果。在他的欢迎会上,一发手枪子弹在奥兰治亲王的身边射击。威廉站立不稳,人们以为他的伤势是致命的,但是荷兰还需要他。

  刺客的子弹只不过射穿了他的面颊。开枪的人是让·若勒居伊,他是巴尔塔扎尔·热拉尔的先驱,正像以后的让·夏泰尔是拉瓦雅克的先驱一样。

  所有这些事件给威廉留下了一种阴沉的忧郁,难得有一丝沉思的微笑来打破它。弗朗德勒人和荷兰人像尊敬神一样尊敬这个沉思者,因为他们感到他们的未来完全寄托在他身上,寄托在他一个人身上。当他们看见他裹着一件宽大的披风,前额被毡帽的影子遮住,左手抱着胳膊肘,右手托着下巴,往前走的时候,男人纷纷退向一旁给他让路,母亲们怀着一种宗教迷信的心情,把他指给自己的孩子,说:

  “瞧,孩子,沉默者来了。”

  弗朗德勒人在威廉的建议下,把弗朗索瓦·德·瓦罗亚选为德·布拉奔公爵,德·弗朗德勒伯爵,也就是说选为国君。完全相反,伊丽莎白并没有因此让他断了得到她的允婚的希望。她从这个联姻中看到了一个把英格兰的加尔文教徒和弗朗德勒以及法兰西的加尔文教徒联合起来的手段。聪明的伊丽莎白也许梦想着一顶三重王冠。

  奥兰治亲王表面上支持德·安茹公爵,用他的声望为德·安茹公爵制成一件暂时的外套,当然等到他认为像摆脱西班牙专制统治那样摆脱法国势力的时机来到,他再把这件外套收回来。

  不过,这个虚伪的同盟者,对德·安茹公爵来说,比敌人还可怕。他使任何能够让德·安茹公爵在弗朗德勒得到太大的权力,或者太高的威信的计划,都无法执行下去。

  菲利普二世看见一个法兰西亲王进入布鲁塞尔,于是要求德·吉兹公爵前来援助他。他是根据唐·璜·德·奥地利和亨利·德·吉兹两人之间从前订立的条约要求这次援助的。

  这两个年轻的英雄,年龄几乎相同,彼此猜中了对方的心思,他们相遇,把他们的野心结合在一起,相约各自征服一个王国。

  菲利普二世在他可怕的弟弟死后,从这个年轻亲王的文件中发现了亨利·德·吉兹签字的条约。他看来并没有感到不安。再说,何必为一个死人的野心而不安呢?能使文字具有活力的那把剑,坟墓不是已经把它埋起来了吗?

  不过,菲利普二世这样强大的国王,深知有些人写的三两行字在政治上具有怎样的重要性。他不会让亨利·德·吉兹的签字闲搁在来埃斯居里阿尔的参观者所喜爱观看的那些抄本和手稿的收藏品里。亨利·德·吉兹的签字在被人称为奥兰治家族、瓦罗亚家族几哈瓦斯堡家族和都铎家族的这些王位掮客们中间已经开始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影响。

  因此菲利普二世说服德·吉兹公爵继续跟他履行和唐·璜订立的条约,条约内容是洛林支持西班牙占领弗朗德勒,而西班牙帮助洛林完成从前红衣主教在他家族里企图完成的那个一代代传下来的主张,那个主张不是别的,就是一刻也不要中断一桩长远的工作,这桩工作将来有一天一定会导致进行这桩工作的人把法兰西王位篡夺到手。

  吉兹同意了,他没有别的办法,菲利普二世威胁要把条约的副本送给亨利·德·法兰西。就是在这时候,西班牙和洛林派出萨尔赛特去刺杀在弗朗德勒的得胜者和国王德·安茹公爵。萨尔赛特是西班牙人,属于洛林家族。事实上,如果谋杀成功,一切全会在西班牙和洛林满意的情况下结束。

  德·安茹公爵一死,就不会再有弗朗德勒王位的觊觎者,也不会再有法兰西王冠的继承人。

  当然还剩下奥兰治亲王。不过,正如我们已经知道了的,菲利普二世准备好了另外一个萨尔赛特,他叫让·若勒居伊。

  萨尔赛特被逮捕,在河滩广场受了磔刑,他的计划没有能够实现。

  让·若勒居伊把奥兰治亲王打成重伤,可是也仅仅是打伤而已。

  德·安茹公爵和沉默者因此仍旧活着。他们表面上是好朋友,实际上是比那些要让人杀死他们的人还要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们曾经说过,德·安茹公爵受到不信任的接待。布鲁塞尔向他打开了城门,可是布鲁塞尔既不是弗朗德勒,也不是布拉邦。因此他开始或者用说服方式,或者用武力向荷兰境内推进,一座城市一座城市地,一块一块地夺取他这个难以制服的王国。奥兰治亲王深知弗朗德勒人很敏感,在他的建议下,德·安茹公爵,像恺撤·波尔奇亚所说的,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吃味美可口的弗朗德勒菊蓟。

  弗朗德勒人这方面并没有进行太猛烈的抵抗。他们感到德·安茹公爵胜利地保卫了他们,来对付西班牙,他们不慌不忙地接受他们的救星;不过,他们终于接受了他。

  弗朗索瓦看着他只能一步一步前进,急得直跺脚。“这些百姓又迟钝又胆小,”弗朗索瓦对他几个好朋友说,“别性急。”

  “这些百姓又奸诈又多变,”沉默者对这位王爷说,“加把劲。”

  公爵天生地自尊心很强,他还把弗朗德勒人的迟缓夸大成为一次失败,他于是并始用武力夺取那些并没有像他希望的那样自动投降的城市。

  他的盟友沉默者奥兰治亲王和他的最阴险的敌人菲利普二世,他们彼此监视着,正在那儿等着他。

  获得几次成功以后,德·安茹公爵来安特卫普前面安营扎寨,打算强行夺取这座城市。德·阿尔贝公爵、勒凯桑、唐·璜和德·巴马公爵,曾经相继使这座城市屈服在他们的桎梏之下,但是从来没有能削弱它,一刻也未能降服它,使它成为奴隶。安特卫普曾经请求德·安茹公爵帮助他们对付亚历山大·法尔奈斯。等到德·安茹公爵也想进入安特卫普的时候,安特卫普却把炮口对准了他。

  我们在这段历史中重新见到弗朗索瓦·德·法兰西的时候,也就是儒瓦约兹带着舰队跟他会合的第二天,他所处的处境。

  六十四 作战的准备工作

  新加封的德·布拉奔公爵的营地驻扎在埃斯考河的两岸。这支军队纪律严明,可是由于一种不难理解的原因,他们心情十分激动。

  事实上,有很多加尔文派教徒来帮助德·安茹公爵,他们并不是出于对这位公爵的同情,而是为了要让西班牙,要让法国和英国的天主教教徒尽可能感到讨厌。因此他们打仗与其说是出于信仰或者虔诚,还不如说是出于自尊。谁都看得出来,战争一旦结束,他们就会抛弃首领,或者迫使他接受一些条件。

  况且,这些条件,德·安茹公爵一直在让人相信,等时机一到,他会主动接受它们。他最喜欢说的话是:“亨利·德·纳瓦拉可以变成天主教徒,为什么弗朗索瓦·德·法兰西就不可以变成胡格诺教徒?”

  在对方,也就是说在敌人那边,正相反,存在着与这些精神上和政治上的分裂完全对立的一些明确的原则、一个坚定不移的目标,一切都不带有丝毫野心和愤怒。

  安特卫普起初有过投降的意思,不过,得按照它的条件和时机。他们并没有断然拒绝弗朗索瓦,但是,它决定等候适当时机,由于它的地势,由于它的居民的勇敢和富有战争经验,它变得很强大。另外他知道,如果它伸出手求援的话,除了在洛林戒备着的德·吉兹公爵以外,还可以找到在卢森堡的亚历山大·法尔奈斯。他们请求过德·安茹的援助来对付西班牙,为什么在紧要关头不可以接受西班牙的援助来对付德·安茹呢?

  哪怕在事后等西班牙人帮助他们把安茹赶走了,再把西班牙人赶走。

  这些一成不变的共和主义者,他们清醒的头脑供给他们钢铁般的力量。

  他们突然发现埃斯考河口出现了一支舰队,听说这支舰队是跟随法兰西海军大元帅一起来的,这位法兰西海军大元帅是来援助他们的敌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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