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大仲马 > 四十五卫士 | 上页 下页 |
一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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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用他身体的重量顶住了门,想通过这道门简直是痴心妄想。 “啊!年轻侍从这个小坏蛋,”希科嘴里咕浓,“你知道这儿有人,却不事先告诉我。” 还有更倒霉的,这个军官看上去睡得很惊醒:他身子神经质地惊跳着,一会儿晃晃这只胳膊,一会儿动动那条腿,甚至有一回胳膊一伸,仿佛快要醒来一样。 希科朝四周看看,是不是有一个什么出口,仗着他的两条长腿和过人的腕力,可以不通过门,而从那儿逃出去。 他终于看见了他需要的出口。 那是一扇被人称为窗的那种拱形窗子,它敞开着,也许是为了让空气进来,也许是因为纳瓦拉国王这个不够细心的主人,并不认为应该重新装玻璃。 希科用手指探查墙壁,他一边摸,一边估计凸出部分之间的距离,然后踩在那上面,像爬梯子似的一步一步往上爬。我们的读者知道他又灵活又轻巧,他终于爬了上去,声音比秋风扫下的树叶落在墙上的响声还要轻。 但是气窗上有块不相称的隆起部分,因此,尽管希科的肚子很瘪,尽管他的像猫那样柔软的肩膀,为了少占地方,好像脱了臼,而且缩到肉里去了似的,但是窗子的椭圆形跟他肚子和肩膀形成的椭圆形并不相等。 结果,希科把头和一个肩膀塞过去,脚离开了墙上的一个凸出部分,悬在半空中,既不能进,也不能退。 他开始一次次地使劲,头一个结果是撕破了他的紧身短袄,和划破了皮肤。 使他的处境更加困难的是他那把剑,剑柄怎样也过不去,在里面形成了一个钩子,把希科紧紧地固定在气窗的窗框里。希科集中他所有的力气,所有的耐性,所有的本事,来解挂剑的肩带上的搭扣,可是他的胸脯恰巧压在搭扣上。他不得不改变办法。他成功地把胳膊从背后伸过去,把剑从剑鞘里拔出来。多亏他身体瘦削,剑一拔出来,很容易就找到一个空隙,剑柄从这个空隙穿了过去,剑眼看着就要先掉在石板地上,希科呢,像一条鳗鱼似的从窗孔钻过去,跟着剑一块儿落下来,用双手挡着,好让落地的声音轻一点。 人跟气窗的包铁口子进行的这一场搏斗不会不弄出响声,因此,希科一站起来,就面对面看到了一个卫兵。 “啊,我的天主!您摔坏了吧,希科先生?'’这个人一边问,一边把戟尖伸过去,让他扶住。 “又是一个!”希科心里想。 接着,他想到了这个正直的汉子在向他表示关心,于是说,“没有什么,我的朋友。一点儿没有什么。” “真幸运。”卫兵说,“我敢说,无论谁玩这一手绝招,没有不摔破脑袋的,说真话,只有您才行,希科先生。” “真见鬼,您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的?”希科吃惊地问,仍旧想要走过去。 “我知道您的名字,是因为我今天早晨在宫里看见过您。我问过:‘那个跟国王谈话的,气派高贵的绅士是谁?'” “‘那是希科先生。’别人回答我。我就这样知道了。” “再不可能比您说得更好了,”希科说,“不过,我时间来不及了,我的朋友,请允许……” “允许什么,希科先生?” “允许我离开您,去办我的事。” “可是在夜间没有人走出王宫,我奉到了命令。” “您明明看见有人走出来了,因为我,我已经出来了。” “这是个理由,我完全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 “您要回去,就这么回事,希科先生。” “啊!不行。” “什么,不行!” “至少不能从那儿回去,那条路实在太难走。” “如果我是一个军官,而不是一个卫兵,我就要问您为什么从那儿来,不过这跟我没有关系;跟我有关系的是您要回去。回去吧,希科先生,我求您。” 卫兵在他的要求里用了那种劝说的口气,使希科受到了感动。因此;希科把手伸进口袋去摸,掏出了十个皮斯托尔。 “您是一个很会过日子的人,我的朋友,“他说,“当然不会不懂得,既然我从那儿过来,衣服弄成这个样子,如果我再从那儿过去,情况会更加糟糕;到那时我的衣服会扯个稀烂,弄得一丝不挂。在一个打王后算起,有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女人的宫廷上,这样未免太失礼了。请让我过去找个裁缝吧,我的朋友。” 希科把十个皮斯托尔放到他的手里。 “那就赶快过去,希科先生,赶快过去。” 他把钱装进口袋。 希科到了街上,辨了辨方向。他来的时候是穿过城市以后到达王宫的,现在他朝方向相反的一条路走。因为他应该从和他进来的那座城门方向相反的一座城门出去。就是这么回事。这天夜里,天气清朗,没有一片云,对逃跑来说是很不利的。希科怀念法兰西的那些多雾的美好的夜晚,在这个时刻,走在巴黎的街上,相隔四步,就谁也看不见谁。另外,他鞋底上的铁钉,走在城里尖尖的石子路上,声音响得像马的蹄铁。 倒霉的使臣从街角刚一转弯,就碰上了一支巡逻队。他主动地站住,想到自己的样子可能引起怀疑,打算躲起来或者强行通过。 “喂!晚上好,希科先生,”巡逻队长一边对他说,一边举剑向他致敬。“您愿意让我们把您送回王宫去吗?您看来好像是迷路了,正在寻路。” “唉哟!这儿所有的人都认得我?”希科低声咕哝道,“见鬼!这真是怪事。” 接着,他提高嗓子,尽可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不,掌旗官,您弄错了,我不去王宫。” “您错了,希科先生,”军官严肃地回答。 “为什么,先生?” “因为有一道严格的命令,奈拉克的居民,除非有特别紧要的事,不点灯是不准出门的。” “对不起,先生,”希科说,“不过这道命令不可能跟我有关系。” “为什么?” “我不是奈拉克人。” “是的,可是您人在奈拉克……居民不是指生在……居民是指住在……您不能不承认您是住在奈拉克,因为我是在奈拉克的街道上遇见您的。” “您说得完全合乎逻辑,先生;可惜,我,我有急事,请您稍稍把您的命令通融一下,让我过去吧。” “您会迷路的,希科先生。奈拉克城里大街小巷弯弯曲曲,您会掉进那个臭坑里的,您需要别人带路。请允许我派三个士兵送您回王宫。” “不过,我对您说,我不去王宫。” “那您去哪儿?” “我夜里睡不着,想散散步。照我看,奈拉克是一座可爱的城市,充满意想不到的事情。我想看看它,研究研究它。” “您想到哪儿,就送您到哪儿,希科先生,喂,来三个人!” “我恳求您,先生,请不要败坏我的散步的兴致,我喜欢单独一个人。” “您会被强盗杀害。” “我带着剑。” “啊!真的,我没有看见您带着剑,那么,因为您带着武器,治安官会逮捕您的。” 希科看出他无法使用狡猾的手段脱险,就把军官拉到旁边。“哦!先生,”他说,“您又年轻又可爱,您懂得爱情这个专横的暴君是怎么回事。” “当然,希科先生,当然。” “是这样,爱情在我心头像火烧一样,掌旗官,我要去拜访一位夫人。” “在哪儿?” “在一个市区里。” “年轻吗?” “二十三岁。” “美丽吗?” “像爱神一样美丽。” “我祝贺您,希科先生。” ”好!现在您让我过去了吧?” “哎呀!看来是刻不容缓?” “刻不容缓,这话说对了,先生。” “过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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