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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当国王的年轻侍从领着希科走上去的时候,王后的忧郁的心头正充满无尽的焦虑,一双眼睛飘忽不定地左右瞧着;她认出了纳瓦拉的号衣,就唤年轻侍从过去。

  “你有什么事,德·奥比雅克止?”她问。

  这个年轻人,其实可以说这个孩子,因为他才十二岁,脸红了起来,单膝跪在玛格丽特面前。

  “夫人,”他用法语说,因为王后规定他们凡是日常侍候她,凡是禀报事务时都不许说方言,“一位卢佛宫派来见纳瓦拉国王陛下,纳瓦拉国王陛下派来见您的巴黎绅士,请求面见陛下。”

  玛格丽特俊俏的脸上陡地升起两片红云;她猛地转过身来,感到一股苦涩的滋味,这种滋味时时处处都在使她那颗早已受了伤的心隐隐作痛。

  希科直立着,一动不动地站在离她二十步的地方。

  她的敏锐的眼睛从他的仪表和侧影——因为加斯科尼人的侧影正映在桔黄色的天幕上,一认出这像是个熟人;她从众人围着的圈子里走出来,而没有吩咐来人走上前去。

  但当她回过头去对那伙人告别的时候,她朝着一个衣着最华丽、面目最英俊的绅士轻轻地用指尖做了个手势。

  跟那伙人告别实际上是跟一个人告别。

  可是,这个得宠的骑士,尽管王后的手势是为了让他安心,却似乎有点忧心忡忡,而一个女人的眼睛是什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德·蒂雷纳先生,”玛格丽特说,“请您对这些夫人们说一声,我马上就回来。”

  穿蓝白两色紧身短袄的俊俏绅士漫不经心地鞠了一个躬,这种态度是任何最随便的廷臣也不敢采取的。

  王后急步朝希科走去,他刚才一步没有动过,一直在观察跟他带来的信的内容如此相符的这一幕。

  “希科先生!”玛格丽特走近加斯科尼人,大吃一惊地喊道。

  “我匍匐在陛下脚下,”希科说,“在仍旧那么善良,仍旧那么美丽,仍旧像在卢佛宫一样作为奈拉克王后的陛下的脚下。”

  “在离巴黎这么远的地方看见您,可真是个奇迹,先生。”

  “我请您原谅,夫人,因为这个奇迹并不是可怜的希科出的主意。”

  “我完全相信;据说,您已经死了。”

  “我装过死。”

  “您来见我有什么事,希科先生?我可以荣幸地认为在法国人们还记得纳瓦拉王后吗?”

  “哦!夫人,”希科微笑说,“请放心,在我们的国家,对于正值您这样的年龄,特别是有您这样美貌的王后,向来是不会忘记的。”

  “这么说,巴黎人还是那么爱献殷勤?”

  “法兰西国王,”希科没有回答这句问话,只是说,“给纳瓦拉国王的信正是谈这些事。”

  玛格丽特脸红了。

  “他写了信?”她问。

  “是的,夫人。”

  “您把信带来了?”

  “带来?没有;理由嘛,纳瓦拉国王会给您解释的。可是我记住了这封信,并且背得出来。”

  “我明白了。这封信很重要,您怕把它遗失或是让人给抢去?”

  “正是这样,夫人;现在,请陛下原谅,不过这封信是用拉丁文写的。”

  “喔!好得很!”王后喊道;“您知道我懂拉丁文。”

  “纳瓦拉国王,”希科问,“他懂不懂?”

  “亲爱的希科先生,”玛格丽特回答说,“要想知道纳瓦拉国王懂什么不懂什么,这是非常困难的。”

  “啊!啊!”希科说,看到自己并非唯一的一个寻找谜底的人,感到很高兴。

  “如果应该相信表面现象的话,”玛格丽特说,“他不懂拉丁文,因为在我用这种语言跟一个宫里的人说话的时候,他一向是听不懂,或者至少看上去听不懂似的。”

  希科咬住嘴唇。

  “啊!见鬼,”他说。

  “您给他念过这封信了?”玛格丽特问。

  “信是写给他的。”

  “他看上去懂不懂?”

  “只懂两个词。”

  “哪两个?”

  “蒂雷尼乌斯和玛戈塔。”

  “蒂雷尼乌斯和玛戈塔?”

  “是的,信里有这两个词。”

  “那么,他怎么呢?”

  “他派我来见您,夫人。”

  “来见我?”

  “是的,他说这封信看来内容很重要,让一个外人翻译不合适,而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您,最美丽的学者和最有学问的美人。”

  “我听您念,希科先生,既然是国王命令我听您念。”

  “谢谢,夫人:陛下愿意我在哪儿念呢?”

  “这儿;不,不,还是到我屋子里去吧:请到我的书房去。”

  玛格丽特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希科;也许是出于对她的怜悯,他已经预先把事情透了点风给她。

  可怜的女人感到在经受面临的考验之前,需要有个支持,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求助于爱情的力量吧。

  “子爵,”她向德·蒂雷纳先生说,“把您的胳膊伸给我,扶我到城堡跟前。请您走在前面,希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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