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大仲马 > 四十五卫士 | 上页 下页 |
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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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先生,想必您也知道我们是以谁的名义在行事;也知道我们是在为哪一项事业效忠,因为您自己也是这一事业的捍卫者。” “是的,当然,军官先生;所以您也看到了,为了忠于我的誓言,我已经牺牲掉我那几个客人本来应该花费在我店里的钱。我在这个誓言里说过,‘我将为保卫神圣的天主教牺牲我的财产。’” “‘……以及我的生命!’您忘了这一句,”军官语气高傲地说。 “我的天主!”店主人双手合掌,喊道,“难道还要我的生命吗?我有老婆、孩子哪!” “只要您照我们的吩咐去做,一句也别多嘴,就不会要您的生命。” “喔!我一定做到,请放心。” “既然如此,去睡觉吧。关上房门,不管听到什么或者看到什么,哪怕您的店给烧了,坍下来砸在您头上了,也别出来。您看,要您做的事没什么难办的吧。” “唉!唉!我的店全完了,”店主人喃喃地说。 “我受命赔偿您的损失,”军官说;“这三十个埃居您拿着。” “我的店只值三十个埃居!”客栈主人可怜巴巴地说。 “哎!天主永在!我们不会砸碎你一块玻璃的,你这个哭哭啼啼的家伙……呸!神圣的天主教联盟居然有你这种丢脸的捍卫者!” 店主人退了出去,像一个得知城市将遭洗劫的谈判代表那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随后,军官命令武器装备最好前两个士兵去守在希科的窗下。 他自己带着另外三个士兵,上楼到可怜的鞋商的房间去,“可怜的鞋商”是已经远离这个城市的那几个旅伴嘴里喊过的。 “你们知道命令吗?”军官说。“要是他开门,要是他听凭咱们搜查,要是咱们从他身上找到了要找的东西,那就不要碰他一根毫毛;否则的话,就用短剑狠狠地给他一家伙,听明白了吗?不要用手枪,不要用火枪。何况,咱们是四对一,也根本用不着动枪。” 他们来到房门跟前。 军官敲门。 “谁在那儿?”希科蓦地惊醒,问。 “当然喽!”军官说,“咱们得用点计。是您的朋友,杂货商,有要紧的事跟您商量呐,”他说。 “啊!啊!”希科说,“你们喝了昨晚的洒,嗓门变得粗多了,我的杂货商朋友。” 军官收细嗓门,用最讨好人的声调说: “开开门吧,亲爱的同伴和同行。” “妈的!你们的杂货怎么有股铁器味儿!”希科说。 “嗨!你不肯开门吗?”军官不耐烦地嚷道;“快,把门砸开!” 希科跑到窗前,拉开窗门,望见下面有两把出鞘的长剑。 “我上当了!”他喊道。 “啊!啊!老弟,”军官听到了开窗的声音,说,“你怕翻空心筋斗吧,怕得有理。好,开门吧,开门!” “说什么我也不开!”希科说;“这扇门很牢固,要是你们弄出响声来,又会引得别人来救我。” 军官哈哈大笑,命令士兵拆掉门上的铰链。 希科高声大叫,想把那个商人喊来。 “傻瓜!”军官说,“你以为咱们会把救兵给你留下吗?你错了。就剩你一个人,什么也别再指望了!好啦。认命吧……你们几个,上!” 希科听见三支枪托像三部打桩机那样有力而均匀地撞着门。 “外面有三支火枪,一个军官;”他说,“下面只有两把剑:跳下去是十五尺,小事一桩。两把剑和三支火枪,我情愿跟两把剑打交道。” 希科把袋子在腰里系系紧,手握长剑,毫不迟疑地跃上窗台。 留在下面的两个士兵举起剑。 可是希科没猜错。任何人,即使是歌利亚,也不会料到有人,哪怕是小人国里的小人。会从上面跳下来,拚着自己一死来跟他们拚命的。 两个士兵改变策略,往后退去。想等希科跳下来时向他进攻。这正中希科下怀。他动作娴熟地纵身一跳,脚尖着地,整个身子蹲下去。在这一刹那,一个士兵举剑向他刺去,来势之猛刺得穿一堵墙。 可是希科连躲也不躲。他胸部中了这一剑,多亏戈朗弗洛的锁子甲,敌人的剑像玻璃似的一下子折断了。 “他穿着护胸甲!’一个士兵说。 “当然喽!”希科回答,反手一击,已经把这个士兵的头劈开了。 另一个士兵大声嚷起来,光想着怎么去躲避,因为希科正向他进攻过来。 可借他甚至比雅克·克莱芒(雅克·克莱芒(约1567-1589):法国多明我会修士,一五八九年暗杀亨利三世国王,当场被打死。)还不如。希利到第二个回合就把他刺倒在地,直挺挺躺在同伴的身边。 所以等到军官破门而入,往窗外一望,他只看见躺在血泊中的两个哨兵。 离这两个垂死的人五十步以外,希科正从容不迫地溜之大吉。 “他是个魔鬼!”军官嚷道,“他刀枪不入。” “对,可是怕子掸,“一个士兵举枪瞄准。 “你疯了!”军官一把抬起火枪喊道,“枪声!你要把全城的人都吵醒了。咱们明天会抓到他的。” “啊!对啦,”一个士兵冷静地说;“当时下面应该留四个,上面两个就够了。” “你是个傻瓜!”军官回答说。 “咱们等着瞧;看公爵先生会说他是个什么东西,”这个士兵嘟哝说,出出心里的气。 说着,他把枪托放到了地上。 三十七 旅途的第三天 希科能那样从容不迫地逃走,是因为他是在埃当普,一个人口稠密的小城,处于一大批法官保护之下,只要他一提出要求,他们就会依法办事,甚至德·吉兹先生本人也会给抓起来。 那几个袭击希科的人,完全了解自己尴尬的处境。 所以我们看到,那个军官宁可眼看着希科逃掉,也不准他的士兵开枪。 出于同样的原因,他也不去追赶希科,因为只要他们朝希科逃的方向一迈步,希科就会大喊大叫,把全城的人都惊醒。 这支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小队伍隐没在黑暗之中,为了不连累自己,丢下了那两个死人,还让他们的剑留在他们身边,好叫别人以为他们是相互格斗致死的。 希科在市区里寻找那几个商人和伙计,可是找不到。 接着,他因为料定他要对付的那帮人看到了这一手不成功,绝对不会再留在城里,所以他想他完全可以留在城里。 非但如此,他还绕了一个弯,在旁边一条街的拐角那儿听到马蹄声远去以后,就大胆地踅回那家客店。 他重新找到了店土人。店主人还没有完全镇定下来,像看见鬼魂出现似的,惊诧万分地望着他,听任他在马厩里给他的马装上鞍辔。 希科正好利用他一副亲切的傻相,呆立在那儿的机会,账都不付了,而店主人也不敢算这笔账。 希科接着到另一家客店的大厅里去消磨夜晚剩下的时间,四周围都是喝酒的人,他们决不会疑心这个脸带笑容、和蔼可亲的陌生人是刚刚杀死了两个人而死里逃生的。 天刚蒙蒙亮他就上路,心里越来越感到忐忑不安。两次暗算都侥幸躲过了;第三次也许会致他于死命。 此刻他肯跟所有的吉兹分子都妥协讲和,哪怕要他胡诌一套他随口可以编出的那些鬼话给他们听,他也愿意。 一片树丛引起他无可名状的惧怕;一道沟堑使他浑身直打哆嗦;一堵稍为高一点的墙几乎使他掉转头去往回跑。 他不时对自己说,一到奥尔良,就要给国王送封信去,要求沿途各城派遣护送队。 可是因为到奥尔良的路上一直未见人影,十分安全。希科心想,何必做出胆小鬼的样子。让国王失去对希科的好印象呢,而且有了护送队也够烦的,再说,已经走过了一百道沟、五十道柴篱、二十堵墙、十片矮树林,在树枝下面或者石块上头都不曾有半点可疑的迹象。 可是一过了奥尔良,希科感到他的恐惧加剧了;将近四点钟,也就是说夜晚快要到了。大路宛如在林间穿行,而且像梯子似的往上升高,行人衬在灰蒙蒙的道路上变得非常显眼,对随便哪个想要端起火枪送他一颗子弹的人来说,他活像是靶子上的摩尔人。 希科蓦地听见远处传来一种响声,很像是奔驰的马队踏在干硬的地面上发出的隆隆声。 他转过身来,看见在他登了一半的山坡的下面,有骑马的人疾驰而来。 他数了一下,一共七个人。 四个人肩上背着火枪。 残阳在每支枪筒上反射出长长的血色的闪光。 这些人的马比希科的马跑得快得多。何况希科也无意跟他们竞赛速度,那样做的结果只能是消耗他攻击所需要的体力。 他仅仅让他的马走成之字形,使火枪手们无法固定瞄准一点。 希科使出这一招,是因为一般地说来他对火枪,特别对火枪手有非常深入的了解;因为当那些骑马的人离他五十步的时候,四发子弹向他射出,它们沿着骑士射击的方向,径直从他头上掠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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