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大仲马 > 四十五卫士 | 上页 下页 |
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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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亨利刚把一条腿从床上伸下来,一眼瞥见高低炉不远的地方。就在一小时前他指定给德·艾佩农坐的那张扶手椅上,有一张人脸,炉火在这张脸上抹上了一道淡黄褐色反光,在伦勃朗(伦勃朗(1606—1669)荷兰画家。擅长用聚光及透名阴影突出主题。)式的背景里,唯有这一道反光勾勒出一个人影,一个叫人第一眼几乎看不出的人影。 这道反光朝下映到椅子的扶手上,这个人影的手臂正搁在那上头,随后映到他的骨节粗大而突出的膝盖上,再映到跟一条青筋暴露的小腿成直角的足背上。这条小腿瘦长得出格。 “天主可怜见我!”亨利喊了起来,“这是希科的幽灵!” “啊!我可怜的亨利凯(亨利凯是亨利的爱称。),”这声音说,“你还是那么傻吗?” “这是什么意思?” “幽灵是不会说话的,傻瓜,既然它没有身体,当然也就没有舌头了,”坐在扶手椅上的人影回答说。 “那么你真是希科?”国王欣喜若狂地喊道。 “关于这一点我什么也不想肯定;以后咱们会看到我是什么,会看到的。” “怎么!那么你并没有死罗,我可怜的希科?” “好啦,好啦!瞧你像只鹰似的直叫喊;不,我死了,确确实实死了。” “希科,我唯一的朋友!” “至少你在这一点上比我强,你总是说这句话。你没变,鬼家伙!” “你呢,你呢,”国王忧伤地说,“你变了吗,希科?” “但愿如此。” “希科,我的朋友,”国王说,一边把双脚踏在镶木地板上,“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呢?说呀。” “因为我死了。”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你没有死吗?” “我现在还是这么说。” “这个矛盾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矛盾是说,亨利,对一些人来说我是死了,对另一些人来说我还活着。” “对我来说呢?” “对你来说我是死了。” “为什么对我来说是死了?” “这很容易明白,你听好。” “好。” “你不是你家里的主人。” “怎么?” “你没有一点办法对付你手下的那些人。” “希科先生!” “咱们都别发脾气,要不我要发脾气的!” “对,你说得对,”国王说,唯恐希科的幽灵不告而别,“说吧,我的朋友,说吧。” “嗯,是这样,当初我有桩小小的公案没跟德·马延先生了结,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好,我要了结它,就狠狠地揍了这个队长一顿,很好;他派人搜寻我,要抓我,而你呢,我原指望你能庇护我摆脱这位好汉,没想到你把我甩了;你非但不惩治他,反而跟他重修旧好。那时我怎么办呢?我就通过我的朋友戈朗弗洛声称我已经死了,出了殡;这么一来,一直在搜寻我的德·马延先生打那以后就不再搜寻我了。” “你的勇气真吓人,希科!你不知道你的死叫我多伤心吗?你说。” “是的,勇气是有的,但根本不吓人。打所有的人都相信我不再活在世上以后,我安静地活着,我从来没有这么安静地活过。” “希科!希料! 我的朋友,”国土喊起来,“你叫我感到害怕,我的脑子不听使唤了。” “唔!你呀,你到今天才发觉过一点吗?” “我不知道相信什么好。” “见鬼!可是你想想总该想得出吧:咱们瞧瞧,你相信什么?” “好吧,我相信你死了又回来了。” “那么,我是在说谎;你很有礼貌。” “你至少对我隐瞒了一部分实情;不过待会儿。你会像那些古代人的幽灵一样对我说些可怕的事情。” “啊!这一点我不否认。你准备好吧,可怜的国王!” “是的,是的,”亨利继续说,“你承认你是天主创造的一个幽灵吧。” “你愿意说什么我就承认什么。” “要不然你怎么能通过有人守卫的走廊进来呢?你怎么能在这儿,在我的房间里,在我的身边呢?照这样,现在任谁都可以跑进卢佛宫来了,难道对国王的守卫竟是这样的吗?” 亨利完全陷于这种刚刚攫住他的臆想的恐怖之中,他跳上床,拉过被子来想蒙住头。 “好啦,好啦,”希科说,他的语气中蕴含着些许的怜悯和很多的同情,“好啦!别激动,你只要摸摸我就可以放心了。” “那么你并不是复仇使者?” “见鬼!难道我像撒旦那样长着角,或者像米歇尔大天使那样拿着闪闪发光的剑吗?” “那么,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还是要问这个?” “当然。” “好吧,你要知道我一直藏着那把钥匙,就是你从前给我的那把,我曾把它挂在脖子上,存心气气你的那些内室侍从,他们只有权把钥匙挂在屁股后头;喏,有了这把钥匙谁都可以进来,我就这么进来了。” “那么,是走那扇秘密的小门?” “啊!那当然。” “为什么你昨天不来,偏偏今天来呢?” “啊!真的,这是个问题,好吧,你会知道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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