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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可是我到卢佛宫去是徒劳的,人家会像以前那样拒绝我,会对我说以前对我说过的话。因为如果他真在卢佛宫,谁会阻止我去见他呢?”

  “我问您,您想不想进卢佛宫?”

  “进去干什么?”

  “去看圣吕克。”

  “假如他不在里面呢?”

  “我的天哪!我,我告诉您他在里面。”

  “这真奇怪!”

  “不,这完全是事实。”

  “不过您自己能不能进入卢佛宫呀,您?”

  “当然能,因为我不是圣吕克的夫人。”

  “您真叫我吃惊。”

  “您尽管进宫吧。”

  “您怎么解释呢?您一方面说圣吕克的夫人不能进入卢佛宫,另一方面您要带我进去!”

  “这并不矛盾,夫人;我带进卢佛宫的并不是圣吕克的夫人……女人吗,是不行的!”

  “那么您是在嘲弄我了……瞧我这么伤心,您好狠心!”

  “一点也不!亲爱的夫人,请听我说:您今年二十岁,身材高大,黑色眼珠,您昂首挺胸,很像我的最年轻的侍从……您明白吗?很像昨晚那个同金钱白锦缎非常相配的英俊小伙子。”

  冉娜涨红着脸,喊道:“啊!多荒唐的想法,德·比西先生!”

  “请听我说,除了我向您建议的办法以外别无其他办法。您同意或者不同意,必须选择其一。您想不想见一见您的圣吕克?您说吧。”

  “啊!我宁愿牺牲一切去看他。”

  “好吧!我答应您,带您去看他而不需要您作出牺牲!”

  “好是好……不过……”

  “啊!我已经跟您说过用什么方法了。”

  “好吧!比西先生,我照您的意思办,不过请您通知那个小伙子我需要他的一套服装,我要派我的一个女仆去取。”

  “不必。我家里有的是为这些家伙参加王太后的第一次舞会准备好的一些新服装,我派人去拿一套来。我要挑一套最适合您身材的派人送给您;然后您同我在一个约定的地点见面,比方说,今天晚上,在圣奥诺雷街,靠近普鲁韦尔街口,然后,从那里……”

  “从那里去哪儿?”

  “当然啰!从那里我们一起到卢佛宫去。”

  冉娜笑起来,伸出手给比西。她说道:

  “请原谅我的疑心病。”

  “非常愿意。您给我提供了作一次冒险的机会,这次冒险一定会使整个欧洲哈哈大笑,还是应该我向您道谢才是。”

  比西说完就向少妇告辞,回到家里去作这个“化装舞会”的准备去了。

  傍晚到了约定的时间,比西同圣吕克夫人在军曹城门附近相会。如果少妇不是穿着他的侍从的衣服,比西就认不出她来了。她化装以后显得十分可爱。他们俩交谈了几句话以后,就向卢佛宫进发。

  走到福塞—圣日耳曼—莱塞洛瓦街的尽头,他们遇见了大队人马。这大队人马占据了整个街道,挡住他们的去路。

  冉娜害怕了。比西从火炬和火枪上认出了安蒲公爵,其实只从他的有花斑的白马和他惯常穿着的那件白丝绒斗篷,就可以认出他来。比西口过头来对冉娜说:

  “啊!我的英俊的年轻侍从,您刚才为着怎样才能进入卢佛宫而发愁,那么,现在就请您放心吧,您可以堂而皇之地走进去了。”

  比西放大喉咙呼喊安茹公爵:“喂!殿下!”

  这喊声越过空中,尽管有马蹄声和人们的低语声,喊声也传到了亲王的耳中。

  公爵回过头来,看见比西就非常高兴地嚷道:

  “是你吗,比西?我还以为你伤重致死了呢,我到格勒内尔街你的鹿角住宅里去看过你。”

  比西对亲王的关注并没有表示感谢,他说道:“说实话,殿下,如果我没有死,这并不是任何人的错,只不过是我自己的错。真的,殿下,您把我塞进十面埋伏的圈子里,把我扔在非常有利的位置上。昨天在圣吕克的舞会上简直是四面八方都隐藏着杀机,只有我一个人是安茹派的人,我敢发誓,他们差点儿就使我流尽身体内的血。”

  “凭死亡发誓!比西,对你的血,他们要以很高的代价偿还,我要他们一滴一滴地偿还。”

  比西又用他平日自由随便的口气接下去说:“是的,您说是这么说,可是您随便遇到他们当中的什么人,您就会对他微笑。即使微笑也罢,您还向他们露出牙齿,可是您的嘴唇闭得太紧,显不出凶相。”

  亲王马上说道:“好吧!你陪我到卢佛宫去,你等着瞧吧。”

  “我等着瞧什么,殿下?”

  “你瞧我怎样对我的哥哥说话。”

  “请听我说,殿下,我不会到卢佛宫去自讨没趣。这种事,只适合于国王的兄弟和嬖幸们去做。”

  “放心吧,我把这件事记在心上就是。”

  “您能答应我一定给我很好地赔礼道歉吗?”

  “我保证使你满意。我看你还在怀疑吧?”

  “不,殿下,我是深知殿下为人的。”

  “来吧,听我的话;我们一路上可以详谈。”

  比西凑近伯爵夫人的耳边说:“您的事情有着落了。他们一对好兄弟之间互相憎恨,会有一场大吵大闹,您就可以趁这机会去找您的圣吕克了。”

  公爵问道:“怎么样!你拿定主意了吗?还要不要我以亲王的身份向你保证?”

  比西说道:“啊!不要,这样会给我带来不幸的。走吧,不管怎样,我跟着您走,如果有人侮辱我,我会报复的。”

  于是比西走过去同亲王并排走,他的新侍从紧紧跟着她的主人,贴在他的身后走着。

  亲王对比西的威胁作出回答,说道:“报复?不,不,这方面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我的勇敢的侍从官。报复的事由我负责。你听我说,”他低声加上一句,“我知道要杀你的几个人是谁。”

  比西说道:“啊!殿下还这么劳神去打听么?”

  “我亲眼看见了他们。”

  比西惊异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自己有事也到圣安托万城门去,他们遇见了我,我差点儿做了你的替死鬼。啊!这班强盗,我完全不知道他们等的是你!否则……”

  “否则又怎样?……”

  亲王没有回答,没有把那句威胁的话说完,反而问比西:“那天你带着你的这个新侍从吗?”

  比西回答:“没有,殿下,我是单独一个人;您呢,殿下?”

  “我吗,我同奥利里在一起。为什么你是单独一个人呢?”

  “因为我想保持住他们给我取的‘勇敢的比西’这个称号。”

  亲王急急忙忙地问:“他们打伤了你吗?”对于讽刺的话,他很善于迅速地用假作痴呆来作回答。

  比西说道:“请听我说,我还不想叫他们享受打伤我的愉快;可是我的胁部也吃了他们狠狠的一剑,穿透了。”

  公爵叫喊起来:“啊!这班坏蛋,奥利里说得对,他们心怀不良。”

  比西说道:“怎么,您看见他们埋伏在那里!怎么,您同奥利里一起,他善于用剑,几乎同他弹诗琴一样好!怎么,他对殿下说这些人怀有恶意,你们是两个人,他们却有五个人,而您竟不稍等一下来支援我?”

  “天哪!有什么办法,我不知他们埋伏着要攻打谁呀。”

  “这真像查理九世国王认出亨利三世国王的朋友们时所说的那样:见鬼去吧!您应该想到他们一定是要袭击您的朋友。既然只有我一个人胆敢做您的朋友,这就不难猜出他们想攻打的是我”。

  弗朗索瓦回答:“是的,也许你说得对,我亲爱的比西,可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切。”

  比西叹了一口气说:“算了吧!”仿佛他只找到这句话来表达他对他的主人的蔑视。

  他们到达了卢佛宫。王宫总管和守门吏打开边门来接待安茹公爵。门禁十分森严,可是,可以想象得出,这个门禁对于一人以下,万人之上的王弟并不适用。亲王带领他的全部随从人员涌进了吊桥的拱廊。

  等到比西进入宫殿的大院以后,他说道:“殿下,您去臭骂他一顿吧,请您记住,您答应过我对他要大加训斥一番。我呢,我去同一个人说几句话。”

  亲王带点不安地问道:“你要离开我吗,比西?”他原来指望比西陪着他的。

  “我不得不这样做,尽管这样,您仍然可以放心,吵得最厉害时我会回来的。您大声嚷嚷,殿下,大声嚷嚷,真见鬼!您大声嚷嚷,使我听见您,否则如果我听不见您叫嚷,我就不会来了,您得明白。”

  接着,趁公爵走进大厅的机会,他就溜到套间里去了,冉娜紧紧跟着他。

  比西熟悉卢佛宫就如同他熟悉自己的公馆一样。他上了一道暗梯,穿过两三个僻静的走廊,到达了一间类似候见室的房间,他对冉娜说道:

  “您在这儿等我。”

  少妇惊骇地说道:“啊!我的天哪!您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比西答道:“不得不这样做,我必须为您侦察道路,给您安排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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