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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卡博什听见这样说,狠狠敲了一下,就好象要敲倒万森城堡的主塔那样。

  “哎哟!哎哟!”柯柯纳叫起来,声调千变万化。“天杀的,您把我的骨头都轧碎了,当心点儿!”

  “哈!”审判官微笑着说,“第二根发生作用了;这叫我也奇怪。”

  柯柯纳象打铁铺的风箱一样喘息着。

  “您在森林里做什么!”审判官重复地问。

  “见鬼,我已经对您说过了,我在乘凉。”

  “上,”审判官说。

  “供认吧,”卡博什对着柯柯纳的耳朵悄悄说。

  “供认什么?”

  “您愿意供认什么就供认什么,不过总得供认点什么。’”

  他敲了第二下,不比第一下轻。

  柯柯纳叫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哎呀,哎呀,”他说。铣生,您想知道什么呀?我是奉谁的命令到森林里去的?”

  “是的,先生。”

  “我是奉德·阿朗松先生的命令到森林里击的。”

  “记下来,”审判官说。

  “如果我犯下对纳瓦拉国王设置陷阱的罪行,”柯柯纳继续说下去,“先生,我只是一个工具,我服从我的主人。”

  书记官写了下来。

  “啊!脸色苍白的家伙,你告发了我啦,”受刑的人低声地说,“等一等,等一等。”

  他接着叙述弗朗索瓦对纳瓦拉国王的拜访,德·穆依和德·阿朗松的会晤,红披风的故事,他讲的时候,因为讲得模糊,大喊大叫,于是不时地又给敲上一槌。

  最后,他讲了许多对德·阿朗松公爵先生不利的、确凿无疑、真实可怕的事情。他装得非常象,仿佛是因为疼得太厉害才交代出这些话来。他脸上做出怪相,吼叫,呻吟,都是那样自然,而且声词也变来变去,因此连审判官本人也吓得不敢把会连累一位法兰西王子的详情细节记录下来。

  “好极了!”卡博什对自己说,“这是一位用不着把事情说两遍的绅士,他对书记官可太慷慨了。我主耶稣!如果不用皮楔子,用的是木头楔子,那会怎么样呢!”

  这样,柯柯纳就给免除了最后一根特别刑讯的楔子,可是,不算这一根,他已经和另外九根打过交道了,这足够使他的一双腿压成肉酱了。

  审判官夸奖柯柯纳能老实招供,态度温顺,然后走了出去。

  受刑者单独和卡博什在一起。

  “怎么样!”卡博什问他,“我的绅士,我们怎么办呢?”

  “啊,我的朋友!我的了不起的朋友,我亲爱的卡博什!”柯柯纳说,“请您相信,我一辈子都会感谢您刚才为我做的事情。”

  “见鬼!您说得对,先生,如果别人知道我为您做的事情,我就要在拷问架上代替您的位置了,他们不会对我客气的,不会象我对您耶样照顾。”

  “不过,你怎么会有这样巧妙的主意的……”

  “是这样,”卡悼什说,同时把柯柯纳的腿用有血污的布扎好,“我知道您被捉住了,我知道他们向您起诉,我知道卡特琳太后要进您的命,我猜到他们要对您用刑逼供,因此我采取了预防措施。”

  “冒可能发生的危险?”

  “先生,”卡博什说,“您是唯一的一位向我伸出手来的绅士,尽管是刽子手,也许甚至正是因为是刽子手,他不会忘记过去的事,是有良心的。您到明天再看看我怎么干净利落地干我的活。”

  “明天?”柯柯纳说。

  “当然,是明天。”

  “什么话?”

  卡博什惊奇地望着柯柯纳。

  “怎么,什么活?您难道忘记判决了吗?”

  “啊,是的,是真的,判决,”柯柯纳说,“我忘记了。”

  事实是柯柯纳没有忘记判决的事,不过他没有再去想它罢了。

  他想的是小教堂,藏在祭台罩布下面的刀,昂利埃特和王后,想的是圣器室的门,等在森林边上的两匹马;他想的还有自由,在露天驰骋,过了法兰西边界得到的安全。

  “现在,”卡博什说,“要把您灵巧地从拷问架上抬到担架上。别忘记对所有的人、甚至对我的手下的差役来说,您的腿是断了的,每动一下,您都要发出一声叫喊。”

  “哎唷!”柯柯纳一看见两个差役抬着担架走近他,就喊起来。

  “好啦!好啦!放勇敢一些,”卡博什说;“如果您现在已经叫喊了,待一会儿您会说什么呢?”

  “亲爱的卡博什,”柯柯纳说,“我请求您,别让您的可尊敬的伙伴碰我,也许他们的手还没有您的手轻。”

  “把担架放到拷问架旁边,”卡博什师傅说。

  两个差役照做了。卡博什抱起柯柯纳,好象抱一个小孩一样,然后把他放到担架上躺下,可是尽管他十分小心,柯柯纳还是拼命叫喊。

  那个好心的边门看守提着一盏手提灯出现了。

  “抬到小教堂去,”他说。

  在柯柯纳第二次和卡博什握了手以后,抬柯柯纳的人就上路了。

  第一次的握手给这个皮埃蒙特人带来极大的好处,使他现在受到了卡博什客气的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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