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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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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德·索弗夫人说,“谈到太后时您可要声音低点。” “啊!”他说,用的是坦率的,连德·索弗夫人都给骗过了的信任的口气。“从前我们相处得不好,这位好妈妈,我不信任她,这是必要的;可是现在,我是她女儿的丈夫……” “玛格丽特夫人的丈夫!”夏洛特说,脸由于嫉妒变得通红。 “这回该您的声音放低点了,”亨利说,“现在我是她女儿的丈夫,我们就成了世界上最要好的朋友。他们要什么呢?看起来是要我做天主教徒。好!总算我蒙受天主的圣宠,经过圣巴托罗缪的代祷,我变成了天主教徒。我们现在象亲兄弟那样,象好基督徒那样无拘无束地生活在一起。” “玛格丽特王后呢?” “玛格丽特王后,”亨利说,“嗯!她是团结我们大家的纽带。” “不过,亨利,您曾经对我说过纳瓦拉王后作为我对她忠诚的报酬,对我宽大为怀。如果您对我说的是真的,如果令我十分感激的选种宽大是真的,那么,她只是一条很容易断掉的普通的纽带。您不能把它作为依靠,躺在上面高枕无忧,您的这种所谓的亲密关系并没有能够骗过任何人。” “但是我躺在上面,三个月来,我一直是躺在这个枕头上。” “那么,亨利,”德·索弗夫凡大叫了起来,“您欺骗了我,玛格丽特夫人真正是您的妻子。” 亨利面露微笑。 “瞧,亨利,”德·索弗夫人说,“您这种微笑我见了就生气,尽管您是国王,有时候我也真恨不得挖掉您的眼睛。” “那么,”亨利说,“我到底还是能够用所谓的亲密关系把人骗住,既然有时候尽管我是国王,您还是要挖掉我的跟睛,因为您相信它存在!” “亨利!亨利!”德·索弗夫人说,“我看天主也不知道您在想什么。’” “我的朋友,”亨利说,“我在想,是卡特琳先叫您爱我,后来,您的心也叫您爱我,当这两个声音对您说话的时候,您仅仅听从您的心的声音。现在,我也爱您,真心真意地爱您,甚至为了这个缘故,当我有了什么秘密时,我不会告诉您,当然这是因为我怕连累了您……因为太后的友谊是多变的,这是一种岳母的 友谊。” 这可是夏洛特万万没有料到的;她每一次想探测她的情人的这颗象无底深渊的心时,隔在她和他中间的一道帷幕就会变厚,如今她觉得这道帷幕象墙一样结实,把他们分隔开来。因此,她听到他的这番回答,感到眼泪象泉水似的浦了出来,这时候十点钟的钟声响了。 “陛下,”夏洛特说,“我休息的时间到了;我的职务要求我明天一大早就得到太后的屋里去。” “您今天晚上要赶我走吗,我亲爱的?”亨利说。 “亨利,我心里忧愁。我一忧愁,您就会觉得我讨厌;您觉得我讨厌,就不会再爱我了。您看得很清楚,您最好还是离开。” “好吧!”亨利说,“您如果一定要我离开,我就离开。夏洛特;不过,真是活见鬼!请您开个恩,让我看看您梳妆。” “但是,陛下,玛格丽特王后呢,您不会让她等您吗?” “夏洛特,”亨利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两人之间说好了不许谈纳瓦拉王后,今天晚上我觉得我们光在谈她。” 德·索弗夫人叹了口气,她过去坐在梳妆台前面。亨利找了一把椅子,一直拖到他的情妇坐着的椅子跟前,一只膝头跪在上面,身子伏在椅背上。 “来吧,”他说,“我的好小夏洛特,让我看着您把自己打扮得美丽,为了我打扮得美丽,不管您怎么说。我的天哪!多少东西啊,多少香脂罐,多少粉盒,多少小玻璃瓶,多少小匣子啊!” “看上去是多,”夏洛特叹了口气说,“不过还是太少,因为我全都用上了,还是不能够单独占有陛下的那颗心。” “好啦!”亨利说,“我们别再陷到政治里去了,这支小画笔,这么小巧,这么精致,是干什么用的?会不会是用来画我的奥林匹斯山的朱庇特①的眉毛的?” ================ ①朱庇特:罗马神话中最高的神,即希腊神话中的宙斯。奥林匹斯山是希腊东北部的一座高山,古代希腊人视为神山,希腊神话中的诸神都住在山顶。 ================ “对了,陛下,”德·索弗夫人微笑着回答,“您一猜就猜中了。” “这只好看的象牙小耙子呢?” “是用来划头发线路的。” “这只盖子上雕花、惹人喜爱的小银盒呢?” “啊!这个,是勒内送来的,陛下,这是他很久以前就答应我的,一种出名的鸦片膏。这双嘴唇,多蒙陛下的好意,有时候觉得它够柔嫩的了,这种鸦片膏剂能够使它变得更加柔嫩。” 这个迷人的女人,她一有卖弄风骚的机会,额头就渐渐开朗起来,亨利好象是为了证实她刚说的那一番话,把嘴唇贴住她正对着镜子凝视着的她那双嘴唇。 夏洛特把手放到上面刚解释过的那只盒子上,毫无疑问她是想让亨利看看怎么使用这种朱红的香脂,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从前厅传来一下清脆的敲门声,两个情人打了个哆嗦。 “有人敲门,夫人,”达丽奥尔从门帘缝里伸进头来说。 “去问问谁敲门,然后回来,”德·索弗夫人说。 亨利和夏洛特惴惴不安地互相看了看,亨利已经不止一次地在那间祈祷室躲过,达丽奥尔回来时,他正想避到祈祷室里去。 “夫人,”她说,“是化妆品师勒内师傅。” 亨利听见这个名字,皱紧眉头,嘴唇也不由自主地抿紧了。 “您要我把他拒之门外吗?”夏洛特说。 “不!”亨利说,“勒内师傅决不会作事先没有想过的事;如果他上您这儿来,他一定有来的原因。” “您要躲起来吗?” “我决不这么干!”亨利说,“因为勒内师傅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我在这儿。” “不过,难道陛下就没有什么理由因为他在场而感到痛苦吗?” “我!”亨利费了很大的劲才说出来,尽管他这个人很能控制自己,也不能够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了。“我,没有任何理由!过去我跟他关系疏远,这是真的;可是自从圣巴托罗缪节的晚上以后,我们已经言归于好了。” “让他进来,”德·索弗夫人对达丽奥尔说。 过了片刻,勒内进来,他先把整个屋子扫了一眼。 德·索弗夫人仍旧坐在梳妆台前面。 亨利已经坐回到长沙发上。 夏洛特在明处,亨利在暗处。 “夫人,”勒内既恭敬而又亲热地说,“我来向您道歉。” “为的什么,勒内?”德·索弗夫人问,流露出凡是漂亮女人对围绕在她们身边,力求使她们变得更漂亮的商人阶层的人总会带有的那种屈尊俯就的口气。 “为的是很久很久以前我答应过为这双美丽的嘴唇效劳,为的是……” “为的是您拖到今天才实现您的诺言,是不呢?”夏洛特说。 “今天!”勒内跟着重复了一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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