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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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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克一边说,一边不听吩咐,奔进了干燥室。这样硬闯进来,完全违反了高乃里于斯·望·拜尔勒家的习惯,因此,一看见克莱克冲进干燥室,他按着球根的那只手几乎有点痉挛地动了一下,他这一动,把两个球根碰掉了,一个滚到大桌子旁边的一张桌子底下,另一个滚到壁炉里。 “见鬼!”高乃里于斯说,连忙去寻找他的球根,“出了什么事啦,克莱克?” “先生!”克莱克说,把纸条放在只剩下第三个球根的大桌子上!“请你一刻也不要耽搁,马上看一看这张纸条。” 克莱克相信在多德雷赫特的街头已经注意到有类似他刚在海牙避开的那种骚乱的迹象,所以头也不回地就溜走了。 “好的!好的!亲爱的克莱克,”高乃里于斯说,伸手到桌子底下去拾珍贵的球根;“我会看你的纸条的。”随后,拾起了球根放在手心里检查。 “好!”他说:“这一个没跌坏。克莱克这个鬼家伙!居然这样闯到我的干操室里来!现在再看看那一个吧。” 望·拜尔勒没有放下那个遁走的球根,走到壁炉跟前,跪下来,用指尖碰了碰灰烬,幸好灰是冷的。 过了一会儿,他就摸到了第二个球根。 “好,”他说,“摸到了。” 他几乎带着慈父般的感情仔细地望着它,说: “跟第一个一样没摔坏!” 就在这当儿,高乃里于斯还跪在地上检查第二个球根,干燥室的门摇动得很猛烈,紧跟着就给打开了,高乃里于斯顿时觉得被人叫做愤怒的那个坏顾问的火焰升到双颊和耳根。 “又是什么事?”他问。“怎么!这儿的人都变成疯子了吗?” “先生,先生!”一个仆人一边奔进干燥室一边喊,脸色比克莱克苍白,神情也比克莱克慌张。 “什么事?”高乃里于斯问,家中接连两次打破常规,使他料到一定有了什么大祸。 “先生,快逃,快逃!”,仆人大声说。 “逃!为什么?” “先生,房子里到处都是兵。” “他们来干什么?” “来找你。” “找我干什么?” “抓你。” “抓我?” “是的,先生,带头的是一位法官。” “这是什么意思?”望·拜尔勒问,手里握着两个球根,眼睛恐惧地望着楼梯。 “他们上来了,他们上来了!”仆人喊道。 “啊!我亲爱的孩子,我可敬的主人!”奶妈也走进了干燥室。“把你的金银珠宝收拾收拾,赶快逃吧,逃吧!” “可是,奶妈,你要我从哪儿逃呢?”望·拜尔勒问。 “从窗口跳下去。” “二十五尺高。” ”你会掉在六尺深的软泥上的。” “不错,可是我会掉在我的郁金香上。” “不要紧,跳吧。” 高乃里于斯拿起第三个球根,走过去,把窗户打开,可是他看到的是他会给花坛带来多大的损失,而不是看到他将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他说: “决不跳。” 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当儿,他们隔着楼梯的栏杆看到了士兵们的戟梢。 奶妈朝天举起了双手。 至于高乃里于斯·望·拜尔勒,作为一个郁金香培植者,而不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们应该赞扬他,他一心一意想到的只是他那些无法估价的球根。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想找点纸把它们包起来,看到了克莱克放在桌上的那一页《圣经》,连忙拿起来,因为心里那么乱,也没有想到纸是从哪儿来的,就把三个球根包起来,藏在怀里等着。 就在这一刹那,士兵们由一个法官领着进来了。 “你是高乃里于斯·望·拜尔勒医生吗?”那法官问,虽然他明明认识这个年轻人;不过他这是按照法律的程序办事,而且我们也可以看出,这样问起来可以显得威风些。 “是,望·斯邦朗法官,”高乃里于斯客气地朝法官鞠了一个躬,回答,“你也明明知道。” “好吧!把藏在你家里的造反的文件交给我们。” “造反的文件了”高乃里于斯跟着说了一遍,这个责问把他惊呆了。 “哼,不要装傻了。” “我向你发誓,望·斯邦朗法官,”高乃里于斯回答,“我实在一点也不知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么我就提醒提醒你吧,医生,”法官说;“把卖国贼高乃依·德·维特今年正月里交给你保管的文件交给我们。” 高乃里于斯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哈!哈!”望·斯邦朗说,“你现在记起来了,是不是?” “是的,可是你刚才说的是造反的文件,我可没有那种文件啊。” “啊,你不承认吗?” “当然。” 法官回过头去,把整个屋子很快地扫了一眼。 “你家里叫做干燥室的那间屋在哪儿?”他问。 “我们现在就在干燥室里,望·斯邦朗法官。” 法官朝夹在他的卷宗上面的一页材料看了一眼。 “很好,”他胸有成竹地说。 然后,他朝高乃里于斯转过身来。 “你愿意把这些文件交给我吗?”他说。 “可是我不能啊,望·斯邦朗先生。这些文件不是我的,而是交给我保管的;代人保管的东西总不能随便乱动。” “高乃里于斯医生,”法宫说,“我用国会的名义,命令你打开这个抽屉,把里面的文件交给我。” 法官用手指很准确地指着壁炉旁边的一口柜子的第三个抽屉。 “普尔唐的留亚特”交给他教子保管的文件的确是在第三个抽屉里,这证明警察局得到的情报是完全正确的。 “好!你不愿意开吗?”望·斯邦朗看见高乃里于斯一动不动地愣在那儿,说:“那么我自己来开。” 法官把抽屉完全拉开,首先看见的是二十来个鳞茎,排列得整整齐齐,而且很仔细地加上标签,接着他看见了纸包,纸包还跟不幸的高乃依·德·维特交给他教子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动过。 法官把封口的火漆弄碎,撕开封套,急切地朝露在他眼前的头几页看了一眼,用可怕的声音喊道: “啊!法院得到的情报一点也不错!” “怎么!”高乃里于斯说,“里面是什么东西?” “哼,别再装傻了,望·拜尔勒先生,”法官回答,“跟我们走吧。” “怎么,叫我跟你们走!”医生叫了起来。 “不错,因为我用国会的名义逮捕你了。” 当时还没有用威廉·德·奥兰治的名义逮捕人。因为他当总督的时间还不久。 “逮捕我!”高乃里于斯叫道:“可是我犯了什么法啊?” “这不是我的事情,医生,你去跟你的法官们讲理吧。” “那儿?” “海牙。” 高乃里于斯吓坏了,吻了吻人事不省的奶妈,又和泪流满面的仆人们握了握手,就跟法官走了。法官把他当作一名国家的要犯,关在一辆马车里派人火速送往海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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