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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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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这些面孔,微笑着,在认出他的母亲的时候,他哆嗦了一下。 这张高贵威严的脸,深深刻着被痛苦摧残的痕迹,它在他的心里为这位著名的王后的动机辩护,她将一个孩子作为献给国家利益的祭品。他发觉他的母亲依旧很美。他知道路易十四爱她,他决心也爱她,不让自己成为对她的晚年的残忍的惩罚。 他怀着很容易理解的同情望着他的弟弟。这个人没有侵犯过别人,在他的一生中什么也没有糟蹋过。他是叉开的小树枝,让主干向上长,毫不关心它长得多高和它的生命有多么威严。菲力浦准备做一个好哥哥,对这个亲王来说,他有金币就足够了,金币能供他享乐。 他向圣埃尼昂亲热地招呼,圣埃尼昂又是微笑,又是行礼,忙个不停。他颤抖地把手伸向昂利埃特,他的弟媳,她的美貌给了他很深的印象。不过,他在这位夫人的眼睛里看到一点儿冷淡的神情,他觉得高兴,因为这能够使他们将来容易来往。 “对我来说,做这个女人的哥哥,”他想,“要比做她的情人容易,如果她对我表示冷淡,而我的弟弟却不会对她这样冷淡的话,这就成了我不得不尽的责任。” 他在这个时刻唯一害怕的是王后的觐见。他的心,他的精神,刚才由于一个强烈的考验,受到了震动,虽然它们都很刚强,恐怕也经受不住一次新的冲击。幸好王后没有来。 这时候由奥地利安娜开始,一场关于富凯先生接待法国王族的政治性谈论展开了。她在她的敌意里夹杂进了对国王的问候,对他健康的关怀,母亲的小小的恭维,还有外交上的策略。 “怎么样,我的儿子,”她说,“您是不是改变了对富凯先生的看法?” “圣埃尼昂,”菲力浦说,“请您去问一下王后的情况。” 菲力浦说的这第一句话说得很响,做母亲的耳朵听得出他的嗓音和路易十四的嗓音中细微的差别,奥地利安娜盯住她的儿子望着。 圣埃尼昂走出去了。菲力浦继续说道: “夫人,我不喜欢别人对我说富凯先生的缺点,您是知道的,而且,您自己也曾经对我说到过他的优点。” “这是事实,因此我只是向问您,您对他的看法究竟怎样。” “陛下,”昂利埃特说,“我一向喜爱富凯先生。他是一位趣味高尚的人,一位正直的人。” “一位从不斤斤计较的财政总监,”王太弟也跟上来说,“我给他开的借据,他一律付金币。” “在这儿,每个人都为他们自己着想,”年老的太后说,“没有一个人为国家考虑一下,富凯先生,这是事实,富凯先生使国家破产了。” “好啊,我的母亲,”菲力浦用比较低的声调说,“是不是您也做了柯尔培尔的盾牌啦?” “这是怎么回事?”太后吃惊地问。 “这是因为,说真的,”菲力浦说,“我听到您这样说,就象听到您的老朋友石弗莱丝夫人说的一样。” 奥地利安娜听到这个名字,面色发白了,抿紧了嘴唇。菲力浦激怒了这头母狮。 “您为什么对我提到石弗莱丝夫人,”她说,“您今天为什么对她感到不高兴?” 菲力浦继续说下去: “难道石弗莱丝夫人不是总和人勾结起来反对什么人吗?难道石弗莱丝夫人没有拜访过您吗,我的母亲?” “先生,您在这儿对我用这样的方式说话,”太后反驳道,“我还以为在听您的父亲先王说话呢。” “我的父亲不喜欢石弗莱丝夫人,他是对的,”亲王说,“我呢,我同样不喜欢她,如果她竟敢象以前那样,借口讨点钱,而来挑拨离间,煽动仇恨,瞧吧!……” “瞧什么?”奥地利安娜存心使空气紧张起来,她骄傲地说。 “瞧吧,”年轻人坚定地反击说,“我要把石弗莱丝夫人赶出王国,和她一起的,还有所有专搞秘密勾当的家伙。” 他没有估计到这句可怕的话产生的后果,也许他原来就想看看后果如何,他就象那些熬受着长期的痛苦、一心想改变这种痛苦的单调的感觉的人那样,紧压他们的伤口,好产生剧烈的疼痛。 奥地利安娜几乎要昏过去,她的眼睛张着,但是暗淡无光,有一会儿什么也不看;她把胳膊向另外一个儿子张开,他不怕惹国王生气,立刻拥抱住她。 “陛下,”她喃喃地说,“您对待您的母亲太残忍了。” “在哪一方面,夫人?”他反问道,“我只说到石弗莱丝夫人,难道我的母亲喜欢石弗莱丝夫人要胜过喜欢我的国家的安全和我个人的安全?好,我向您说石弗莱丝夫人回到法国来借钱,她找富凯先生是为了向他出售某一件秘密。” “某一件秘密?”奥地利安娜嚷道。 召关系到财政总监先生可能犯的所谓的盗窃行为,这是毫无根据的,”菲力浦又说,“富凯先生由于薄重国王,不愿意随声附和那些阴谋家,愤怒地叫人赶走了她。于是,石弗莱丝夫人把秘密出售给了柯尔培尔先生,因为她这个人贪得无厌,她在这个官员身上诈取了十万埃居,还不能满足她,如果她找不到更深的源泉,她就会向更上层去找一,…夫人,对吗?” “您全知道,陛下,”太后说,她的不安超过了恼怒。 “所以,”菲力浦继续说,“我有权利恨这个悍妇,她在我的朝廷里策划阴谋,使这一些人丢脸,让另一些人毁灭。如果天主容许犯一些罪行,如果天主把它们藏到了他的宽厚的阴影底下,我也不允许石弗莱丝夫人有权阻碍天主的企图。” 菲力浦的话最后一部分使太后如此激动,他的儿子也对她怜悯起来。他拿起她的手,亲切地吻着。她没有感觉得到,在这个不顾心中的反感和仇恨的吻里包含着对八年中所受到的极度的痛苦的原谅。 菲力浦让短暂的沉寂淹没了刚刚出现的激动,接着,他快活地说: “我们今天仍旧不走,我有一个打算。” 他向着门转过身去,希望看见阿拉密斯在那儿,阿拉密斯不在场开始便他感到不安起来。 太后想告退。 “请留下来,我的母亲,”他说,“我想让您和富凯先生和解。” “可是我并不恨富凯先生,我只是害怕他的挥霍。” “我们会恢复正常的,我们要多看看财政总监的优点。” “陛下在寻找什么?”昂利埃特看到国王一直对着门望,想对他的心上射一箭,因为她以为他在等拉瓦利埃尔或者她的一封信。 “我的妹妹,”由于命运允许他从此能运用的洞察力,他猜到了她想到了什么,便说,“我的妹妹.我在等一位极其杰出的人,一位我想介绍给你们每个人的十分有才干的顾问,使他能得到你们的宠爱。啊!进来吧,达尔大尼央。” 达尔大尼央走了进来。 “陛下有什么吩咐?” “告诉我,您的朋友瓦纳主教在哪儿?” “可是,陛下……” “我在等他,没有看见他来。派人替我去找他。” 达尔大尼央一时里惊得愣住了;可是他立刻想到阿拉密斯已经秘密地离开沃城堡去执行国王的一件任务,于是他断定国王要对这件事保守秘密。 “陛下,”他说,“陛下是不是一定要把德·埃尔布莱先生领来见您?” “说‘一定’,不够恰当,”菲力浦说“我并不是这样急需见到他,不过,如果有人为我去找他……” “我猜到了,”达尔大尼央对自己说。 “这个德·埃尔布莱先生,”奥地利安娜说,“是瓦纳主教吗?” “是的,夫人。” “富凯先生的一个朋友?” “是的,夫人,一个以前的火枪手。” 奥地利安娜脸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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