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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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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但是枉费心机。” 她把在夏约发生的事以及国王回来后感到的绝望讲给拉乌尔听,她还谈了她自己的姑息,谈到了她这个受到侮辱的王妃,她这个感到屈辱的卖弄风情的女人,用来打垮国王怒火的那句可怕的话。 拉乌尔低下头。 “您是怎么想的?”她说。 “国王爱她!”他回答。 “可是您的口气好象在说她不爱他。” “唉!夫人,我还在想着她爱我的那段时间。” 昂利埃特一时之间对他这种高尚的不轻信态度感到了钦佩;接着她耸耸肩膀,说: 您不相信我的话?啊!您,您多么爱她啊!您不相信她爱国王?” “除非有证据。请原谅,我得到过她的诺言,而她是一个高尚的姑娘。” “证据?……那好吧,跟我来!” 第一九二章 住宅搜查 王太弟夫人走在前面,领着拉乌尔穿过院子,朝拉瓦利埃尔住的侧楼走去,在登上拉乌尔当天早上登过的楼梯以后,她停在一间卧房门口,年轻人也曾经在这间卧房门口受到过蒙塔莱的那么奇怪的接待。 对完成昂利埃特夫人拟定的计划来说,这个时间选择得很好;王宫里空了,国王、廷臣们和夫人们都到圣日耳曼去了,昂利埃特夫人知道布拉热洛纳回来了,想到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于是借口身子不舒服,一个人留了下来。 王太弟夫人因此拿稳了拉瓦利埃尔的房间和圣埃尼昂的套房里都不会有人。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她的侍从女伴的房门。 布拉热洛纳的目光投进他认识的这间屋子;见到这间屋子以后心里的感受,对他说来,是等着他的那些苦形中的第一桩。 王太弟夫人看看他,她的经验丰富的眼睛能够看到在这个年轻人心里发生的变化。 “您向我要证据,”她说,“因此如果我把证据给了您,您不要感到意外。现在,如果您认为自己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这些证据,时间还来得及,让我们离开这儿。” “谢谢,夫人,”布拉热洛纳说,“但是我来这儿是为了使自己信服的,您曾经答应使我信服,那就使我信服吧。” “既然如此,那就进去,”王太弟夫人说,“请您随手把门关上。” 布拉热洛纳把门关上以后,转过身来,用眼光询问王太弟夫人。 “您知道您这是在哪儿吗?”昂利埃特夫人问。 “这儿的一切都使我相信,夫人,我是在德·拉瓦利埃尔小姐的卧房里。” “您是在她卧房里。” “不过请允许我提醒殿下注意,这是一间卧房,不是一个证据。” “等一等。” 王太弟夫人朝床脚走过去,把屏风合拢以后,朝地板俯下身子,说: “瞧,您弯下腰,自己把这个翻板活门拉开。” “翻板活门?”拉乌尔大吃一惊地叫起来,因为达尔大尼央说过的话开始回到他的脑海里,他记起达尔大尼央曾经隐隐约约地提起过它。 拉乌尔看来看去,但是看不到一条表示是洞口的地板缝,也看不到可以帮助掀起哪一部分地板的铁环。 “啊!真是的!”昂利埃特夫人笑着说,“我忘了藏着看不见的弹簧第四条地板,在木头上有一个节的地方按一下。这就是用法说明。您自己按,子爵,按这儿。” 拉乌尔脸色白得象个死人,用大拇指在指定的地方按了一下,果然弹簧立刻收缩,活门自动掀起来了。 “十分精巧,”王太弟夫人说,“可以看得出,建筑师料到,使用这个弹簧的会是一只小手,您瞧,这活门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 “一座楼梯!”拉乌尔叫了起来。 “是的,甚至还很漂亮,”昂利埃特夫人说。“您看看,子爵,这座楼梯有一道栏杆,用来防止敢于下楼的娇弱的人儿摔下去。我也想冒一冒险。来,跟着我,子爵,跟着我。” “不过,在跟您下去以前,夫人,请允许我问一间,这座楼梯通到哪儿?” “啊!真是的,我忘了告诉您。” “我听着,夫人,”拉乌尔说,感到几乎透不过气来。 “您也许知道,德·圣埃尼昂先生从前几乎总是跟国王门对门地住着?” “是的,夫人,我知道。在我离开以前是这样的,我曾经有幸不止一次地到他从前的住处去过。” “嗯,他得到国王的允许,把您知道的他那套舒适漂亮的房间换成这座楼梯下面的两间小屋子,这个住处比原来的要小两倍,离开国王的住处远十倍;然而靠近国王的住处,一般说来,宫廷上的先生们都决不会不看重的。” “很好,夫人,”拉乌尔说,“不过我要请您继续说下去,因为我还不懂。” “好吧,”王太弟夫人继续说,“碰巧德·圣埃尼昂先生的这个住处正好在我的侍从女伴们的房间下面,特别是在拉瓦利埃尔的房间下面。” “可是这个翻板活门和这座楼梯是为了什么目的呢?”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理我们一起下楼到德·圣埃尼昂的屋里去,您看好不好?也许我们可以在那里把这个谜解开。” 王太弟夫人以身作则,先下去。 拉乌尔叹了口气跟在后面。 楼梯的梯级在布拉热洛纳的脚底下发出响声,每一级都使他更深一步地进入了这个神秘的套房,套房里还保持着拉瓦利埃尔的叹息声和她身体上散发出的最好闻的香味。 呼吸急促的布拉热洛纳从他吸入的每一口空气中觉察到,年轻姑娘一定到这儿来过。 除了这些气味,看不见的然而是确凿的证据以外,他接着又看到了她喜爱的花,她挑选的书。拉乌尔即使还有一丁半点的怀疑,在看到她的兴趣和爱好与这些日常生活用品的这种不可思议的和谐以后,也会消除得一干二净。对布拉热洛纳来说,拉瓦利埃尔活生生地出现在这些家具里,出现在被选中的织物里,甚至出现在地板的反光里。 他目瞪口呆,垂头丧气。他再没有什么需要知道的了,他不再象犯人跟随刽子手那样跟随他的残酷无情的向导了。 王太弟夫人象任何一个神经质的娇气女人那样残忍,对任何一个细小地方都不放过,一定要让他看到。 但是,也应该承认,拉乌尔尽管陷在一种神志恍惚的状态中,这些细小地方,即使他一个人待在这儿,也一个不会逃过他的眼睛。心爱的女人的幸福,当这个幸福是从一个情敌那儿得到时,对一个嫉妒者是一个折磨。但是,对象拉乌尔这样的嫉妒者来说,对他的这一颗头一次浸透苦汁的心来说,路易丝的幸福,是屈辱性的死亡,是肉体和灵魂的死亡。 他什么都猜到了:手互相紧紧握着,越来越接近的脸在镜子前面结合在一起,对情人来说这是一种如此甜蜜的宣誓,他们渴望在镜子里更真切地看清自己的影子,能够把这幅美妙的画面深深地刻在记忆里。 他猜到了在束带解开垂落下来的厚门帘的后面有看不见的接吻。他看到隐藏在暗处的、具有说服力的长榻,感到象发烧般的痛苦。 这种豪华;这种令人陶醉的精致考究,这种避免让心爱对象感到一点不愉快或者安排得让她感到愉快惊奇的细心体贴;这种由子国王的力量而成倍增加的爱情力量,给了拉乌尔致命的打击。啊!如果有什么能减轻嫉妒造成的令人心碎的痛苦,那就是对方不喜欢您而喜欢的另一个人比您差。相反的,如果地狱里还有一个地狱,如果还有用我们的语言不能形容的折磨,那就是天主的无限力量,连同青春、美丽和风雅,都置于一个情敌的支配之下。在这种时候,甚至连天主本人也好象表示反对受到蔑视的情人。 还有最后一件痛苦的事留给可怜的拉乌尔:昂利埃特夫人掀开一块绸帘子,在绸帘子后面他看到了拉瓦利埃尔的画像。 画像上的拉瓦利埃尔非比平常,她年轻、美丽,快乐,浑身充满了生命力,因为在十八岁的妙龄,生命就是爱。 “路易丝,”布拉热洛纳喃喃地低声说,“路易丝!难道这是真的?啊!您从来没有爱过我,因为您从来没有这样看过我。” 他觉得他的心好象抽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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