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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看啊,看啊!”披斗篷的人和烧炭工人齐声叫道。这时有脚步声传来。有人从圣阿诺雷街过来。看样子是要穿过好伙伴街。烧炭工人从牙缝里低声骂了一句,气氛十分紧张。

  那个过路人这时已经走近。他要不是因为天太黑而心虚就是因为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动静,总之,他警惕起来。他一走到圣克莱小教堂附近便象胆怯的人常常为了壮胆那样唱起歌来。但是,他越往前走,歌声也越迟疑。那首歌本很平常,但这时唱起来却显出他心神不宁。他走到广场附近更加惊魂不定,遂又咳嗽几声。谁都知道,咳嗽比唱歌更能说明一个人的胆怯程度。他看到周围一切太平,这才稍为振作精神,又颤声地唱起来。那声音比歌词更能表明他的精神状态.

  让我尽情地游逛,

  在树丛下面的草地上,

  在格子林的中间,

  嬉戏和浪荡!……

  他一眼看见从公馆窗子透出的光线照亮门口藏着的两个人,便突然停止歌唱,停住脚步一动不动。他已经唱不出声来,两腿发软。动弹不得。糟糕的是德·沙布朗夫人客厅里正巧这时有人走到窗前。烧炭工人明白,只要有一点偶然的喊声就会把事情弄糟,他向过路人扑过去,但被披斗篷的人制止住了。

  “上尉,不要动这个人……,”他说着自己凑到过路人跟前,命令道:“走过去,我的朋友,快走,不要回头看!”

  唱歌的人全身发抖,没等再说一遍就沿着街道用最快的速度跑去,几秒钟后消失在蒂吕斯旅馆附近的花园后面。

  “他走得正是时候!”烧炭工人低语说,“他们打开了阳台上的门。”

  两个密谋者退到门厅的阴影里。

  门真地开了,一个近卫骤骑兵走上阳台。

  “喂,天气怎样,西米昂?”屋里有人间。

  烧炭工人和披斗篷的年青人听出是摄政王的声音。“我觉得,在下雪,”西米昂回答说。

  “怎么?你觉得在下雪?”

  “也可能是下雨。弄不明白,”西米昂继续说。

  “你难道是木头,连雪和雨也分不出来?”拉凡叫道,他也走到阳台上来了。

  “也许既不是下雪也不是下雨,”西米昂说。

  “他醉得不象话了,”摄政王说。

  “我醉了?”西米昂被触到疼处,急忙否认。他认为这对于他的名誉是一种污辱,“您出来,殿下。来呀,来呀……”

  这个邀请虽然很不恭谨,摄政王还是大笑着走到他身旁。不用说,看他那步态就知道他自己也喝得够瞧了。

  “说我醉得不象话?”西米昂拉住摄政王的手继续说,“来,打一百个路易多尔①的赌,别看您是法国的摄政王,您也不敢跟着我做。”

  “您听听,殿下,向您挑战了,”屋里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接受挑战,”摄政王回答说,“就赌一百个路易多尔好了。”

  “我也参加一份,”拉凡插进来说。

  “你跟侯爵夫人打赌吧,”西米昂表示反对,“我不要别人来参加我们打赌。”

  “我也是,”摄政王接过来说。

  “侯爵夫人,”拉凡叫道,“我出五十个路易多尔跟您赌一个吻!”

  “你问菲力浦,他让不让我打这样的赌。”

  “随您便,”摄政王说,“这是一桩便宜买卖,侯爵夫人,反正您是能赢的……,你准备好了吗,西米昂?”

  “好了。您跟我来吗?”

  “随便到哪儿。你干什么吧了”

  “您瞧。”

  “你往哪儿爬呀?”

  “回保罗-鲁雅尔宫呀。”

  “从哪走?”

  “房顶上。”

  西米昂抓住铁栏杆往上爬,好象是耍弄的猴子顺着绳子爬上三楼去够一个硬币。前面讲过,这道铁栏杆把客厅与寝室的窗子隔开了。

  ①路易多尔:法国十七-十八世纪的金币。

  “殿下,”德·沙布朗夫人跑到阳台上来一把抓住摄政王的手叫道,“我希望,您不致于跟着他爬吧?”

  “我不跟他爬?”摄政王放下侯爵夫人的手反问一句,“您是知道的,我已经说过,他能怎样我就能怎样。他爬到月亮上去,我也跟他上去……,拉凡,你也随我打赌吗?”

  “是的,殿下,”拉凡会心地笑道。

  “那么,吻侯爵夫人一下吧,你赢了。”

  摄政王说着跑到铁栏杆跟前,紧跟着瘦高、敏捷的西米昂向上爬去。西米昂一转眼就登上了石廊。

  “我希望,拉凡,至少您能留下来?”

  “为了索取赢到的东西,”青年回答一句便在美人德·沙布朗夫人的脸上吻了一下。“呶,现在再见吧,亲爱的侯爵夫人。我是殿下的侍卫。您懂得,我必须跟着他。”拉凡也跟着那两个人爬上去了。

  胖胖的烧炭工人和披斗篷的年青人一齐失声地叫起来。回声在整条街上回荡。

  “嗯……,那是什么?”西米昂问道。他已经站在石廊上,所以最先注意到喊声。

  “你又瞧见什么了,醉鬼?”摄政王用手攀住廊檐说,“那是巡夜的。你出的好主意,说不定会把咱们弄到看守所去呢。你记住,我可不救你出来。”

  密谋者一听他这么说便隐蔽起来,希望摄政王及其随从把自己的笑话当真,马上就会爬下来走正路出门。

  “哎!我也上来了,”摄政王爬上石廊说,“喏,你看行了吗,西米昂?”

  “不行,殿下,不行……”西米昂答道,随即伏在拉凡耳边低声说,“那不是巡夜的,既没有刺刀碰撞声,又没有皮带的吱哑声。”

  “你们说什么?”摄政王问。

  “没什么,”西米昂向拉凡暗示,叫他不要说话,“没什么。只不过我还要往上爬,请您,殿下,跟着我。”

  他说罢爬上房顶,伸手又来拉摄政王,拉凡从后面向上推送。

  下面的人一见此景,立即明白他们是想逃走。胖胖的烧炭工人不禁骂出声来,披斗篷的年青人气得大叫。

  这时西米昂已爬到烟囱旁。

  “哎,那是什么?”摄政王坐在房脊上,看了一眼下面昏暗的街道。

  在德·沙布朗侯爵夫人公馆窗口的灯光映照下,他看见有于来个男人藏在门道的暗处。

  “噢,原来是一个小小的阴谋行动。看来,他们想攻打这座房子。瞧他们急得那副样子!我真想打听打听,能给他们帮点什么忙。”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殿下,”西米昂说,“咱们应该赶快走。”

  “快到圣阿诺雷街去,”披斗篷的年青人指挥着,“前进,前进!”

  “是啊,他们真的是要捉我们,西米昂,”摄政王说,“快翻到那边去!往回去!”

  “莫名其妙,”披斗篷的年青人叫道,“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不干掉他!”

  他从腰里拔出手枪,瞄准了摄政王。

  “这是胡闹!”烧炭工人抓住年青人的手,“您要把我们都送去五马分尸啊!”

  “那怎么办?”

  “等他们自己掉下来摔断脖子。要是运气照顾咱们,会出这种事的。”

  “真是荒唐的想法,罗克菲内。”

  “哎,骑士,您别称名道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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