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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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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了”德尼太太故作严肃地问:“谁叫你们离开房间的?” “妈妈,要是我们干了蠢事,就请您原谅。”一位姑娘答道。骑士根据那种细声细气猜到是埃米莉,“只要您说一声,咱们马上就回去。” “不过,妈妈,”另一位姑娘接过来说,骑士根据这个粗嗓门听出是阿泰纳伊达的声音,“好象是您叫我们在吃甜食时出来的呀。” “既然来了,那就坐下吧。再叫你们回去也不近情理。而且,”德尼太太让阿泰纳伊达坐在自己和布里戈之间,让埃米莉坐在自己和骑士中间,“还是让鸡雏钻在母鸡翅膀下面好……,不是吗,神甫” 德尼太太把盛糖果的高脚盘推到两个女儿面前。两位小姐用符合家教的忸怩姿态伸出秀手抓了一点糖果。埃米莉小姐抓了一点蘸糖的扁桃仁,阿泰纳伊达小姐抓了几个巧克力糖球。 虽然不过是上午十一点钟,两姐妹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好象要去参加舞会一样,戴上了全部的首饰。 女房东的两个女儿的样子不出德·阿芒得的想象,这就又给他添了一种新的思索的材料。既然两位德尼小姐表露的正是她们本来的面目,也就是说,她们的样子与她们的出身和教养相符,那么社会地位几乎不低于德尼姊妹的巴蒂尔达为什么那样娴雅,而这两个却如此粗俗? 同样年龄和同阶层的姑娘,在体态上和精神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这里面一定有一种什么奥秘,骑士迟早会猜透它的。 布里戈神甫又用脚踢了一下德·阿芒得,提醒他这种沉思即便有理,在此时此地也是极不相宜的。的确如此,在德尼太太的脸上已露出几分因受冷落而不快的表情。德·阿芒得看出来,要是他还想消除因自己失神给女房东造成的不好印象,那就丝毫也不能再迟疑了。 “太太,”他赶紧用最亲切的声调说,“您让我认识两位千金,这使我进一步想结识您的全家。难道令人尊敬的令郎不在家?我不能荣幸地见到他吗?” “先生,”德尼太太听见德·阿芒得这般客气的间话,立刻转怒为喜,答道:“我的儿子在诉讼代理人儒勒先生那儿,要是碰巧有事绊住他不能回来,那么今天上午您就不大可能见到他了。” “我敢对天发誓,我的孩子,”布里戈神甫说,“您是神话里的阿拉丁,只要说一声愿意,那就马上能够办到。” 果然如此,说话间从楼梯上传来“犬尾猴就要出门”的歌声。这是当时十分流行的一支歌曲。随着歌声门打开了,一个胖胖的年青人跑进来,一张欢快的笑脸很象阿泰纳伊达小姐。 “好啊1”他一进来就把两手交叉在胸前,扫视一圈正跟布里戈神甫和德·阿芒得骑士吃早饭的母亲和姐妹,“我看,德尼老太婆真不害躁!给自己的朋尼法斯手里塞块面包和乳酪就赶他到代理人那儿去上班,还说:‘去吧,孩子,可别吃多了。’把我支走了,原来是要摆真正的筵席!幸好可怜的朋尼法斯的鼻子长,一走过蒙马特街就闻见味儿了,心想‘失时街’五号怎么飘来这么大的香昧?他立刻撒腿往回跑,于是就来在各位的面前……怎么样,给我让个座位吧!” 朋尼法斯马上行动起来,伸手把门口的椅子拉到桌旁,一屁股坐在布里戈神甫和骑士中间。 “朋尼法斯先生,”德尼太太故意作出一种严厉的样子说,“您没看这儿有外人吗?” “外人?”朋尼法斯把菜盘拉到跟前惊异地问,“外人在哪儿?是您吗,布里戈神甫?还是拉乌利先生?他算什么外人?不过是个房客罢了!” 他取过一套没人用过的刀叉立即大吃起来,毫不迟疑地要捞回他耽误了的东西。 “德尼太太,”德·阿芒得说,“真叫我高兴,这更妙了!很荣幸,原来朋尼法斯先生早就认识我!” “我要不认识你才怪呢,”这位诉讼事务所的办事员嘴里塞得满满的,咕噜了一句,“是你占了我的房间。” “怎么?德尼太太,您没对我说过,我竟有这种荣幸,占用了您继承人的房间?难怪布置得那么幽雅。一切都使人觉得倒是出自慈母之手。” “谢谢您的美言。请听我一句劝告,骑士,别老是盯着窗子外面看。” “为什么?”德·阿芒得问。 “因为,在您的对面住着一个什么女人……” “巴蒂尔达小姐!”骑士勉强忍住气。 “嗬,您已经认识她了?”朋尼法斯接过来说,“您看,那就更好说了!” “住嘴,少爷!”德尼太太命令说。 “不,既然存在退租的可能,那就应该事先告诉房客。你没干过代理人事务所的事,妈妈,所以你不懂这些细节。” “这孩子倒是非常聪明?”布里戈神甫说,话的腔调,叫人听不出是开玩笑还是认真。 “拉乌利先生跟巴蒂尔达小姐有什么关系?”德尼太太问。 “有什么关系?既然他是个男人,过不了一个星期就会给弄得神魂颠倒。迷上风骚的女人是不值得的。” “迷上风骚女人?”德·阿芒得问了一句。 “是啊,她就是个风骚的女人!”朋尼法斯固执地又说一遍,“我敢肯定,决不收回自己的话。跟年青人假意应酬,却和老头子住在一起。还有她那只丑恶的狗崽子,叫米尔莎,总吃我的点心,现在一看见我就要鱼子吃。” “请埃米莉和阿泰纳伊达小姐离席,”德尼太太起身催促女儿离开,“你们不该听这种轻浮的话。” 她把姑娘们推出门外,送她们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德·阿芒得骑士真想用酒瓶子砸朋尼法斯的脑袋。但他一想自己滑稽的处境,便又尽力忍住未发。 “我想,朋尼法斯先生,您说的那位住在凉台上的房客,是一位规矩人……” “对,对,就是他,那是个骗子。真叫人想不到!” “……是她的父亲!”德·阿芒得不动声色地说。 “她的父亲?巴蒂尔达小姐会有父亲?她哪里有什么父亲!” “或者,是她的叔父。” “哈哈,‘叔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哪里是叔父!” “少爷,”德尼太太从姑娘那里回来把房门紧紧关上说,“我已经跟你说过,永远不要在妹妹们面前说这种轻佻的话。” “哼,说什么妹妹!”朋尼法斯不服地说,“你以为她们还那么年青,听不得我说的话,特别是埃米莉,已经二十三岁了。” “埃米莉象婴儿一样纯洁,少爷!”德尼太太坐在布里戈和德·阿芒得之间的座位上。 “还纯洁!才不呢,妈妈。我最近在这位纯洁女人的房间里找到一本绝妙的浪漫小说。真值得好好读一读!……布里戈神甫,您是听她忏悔的神甫,我把它送给您瞧瞧。说不定,是您允许她晚上拿这本书消磨时光吧?” “闭嘴,你这个混蛋!”神甫说,“看你把母亲气成什么样子了?” 真的,德尼太太一想到这番话会给自己女儿造成的损害,脸都涨红了,对着儿子发作起来。当妈妈的早就看出自己的儿子没什么出息。她眼看着就要气得晕倒了。 男人最不相信的事情就是女人的晕倒,可是,正是这种晕倒能把双方都哄骗过去。 不管德·阿芒得骑士相信不相信女房东是真的晕倒,他毕竟是讲究礼貌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他是不很认真的。骑士伸出双手迎向德尼太太,德尼太太无处可扶,便向骑士抢行几步,头向后仰扑倒在他的怀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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