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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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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对基督教精神治疗法稍有认识的人,都知道它的中心教义是:上帝乃是一个原理。而不是人世间或从生活的知觉方面(这是幻觉)所能理解、想象的人物,人(就精神上讲)就是他的意象。人不是上帝,也不是他的任何一部分。人是上帝的一个意念。既然如此,人就一定象上帝的意念或原理那样完善、那样不可毁灭、那样不可扰乱地和谐一致。对那些不喜欢玄学的人,这大半是不可理会、没有意义的,可是对那些具有玄学或精神概念的人,这就是莫大的亮光。物质就成为幻觉的混合或结构,这些幻觉可能是发展来的,可能不是,这就要看一个人的选择,不过毫无疑问,它们是由空虚的或一个看不见、触不到的意念而来的,所以除了那些基本上有精神意念的人所给予它们的信心以外,它们是没有意义的。否认它们——知道它们是怎么一回事——它们就自灭了。 尤金这时候意气消沉,愁闷、失意、灰心,总是往坏的方面看,所以对他,这不来则已,一来就有了特殊的意义。他是那种一生出来就倾向于玄学的人。他一辈子都在探讨着人生的奥秘,有空的时候常看斯宾塞、康德、斯宾诺莎的作品,还特别喜欢看达尔文、赫胥黎、丁道尔、埃夫伯里爵士①、亚勒弗烈·拉塞尔·华莱士②的作品,近来又常看奥立弗·洛奇男爵③和威廉·克鲁克斯男爵④的著作,想用自然科学的归纳方法去发现人生的真谛。他看了爱默生的《太上魂》、马喀斯·奥里力阿斯的《默思》和柏拉图⑤的作品之后,有时自以为稍微有点儿明白。他想上帝是位神灵,就象基督在撒马利亚对井边的女人⑥说的那样,可是这位神灵到底管不管人世间那么多痛苦和争论的事情,那却是另外一回事。他个人本来从不相信这个——或者一点也拿不准。他一向是被《山上宝训》⑦感动的;基督对人世间的烦恼所抱的美好的态度,先知们的奇妙信心,全都感动了他;他们坚持说,上帝是上帝,在他以前没有别的神,并且他会嫌弃不义的人。他是否这样做,他可不知道。罪恶的问题——原始的罪恶——一向使他困惑。在有人类之前——道还未成形之前,是否就有上帝心中的法律呢?假定有的话,又是什么样的法律呢?这些法律是关于婚姻的吗——某种比人生更早的精神结合吗?它们是关于盗窃的吗?生活以外还有盗窃吗?没有人以前,哪儿有盗窃呢?还是它只是从人开始的呢?可笑极了!那一定是有关生活中发生作用的化学和物理的东西了。一个社会学家——一所大学里的大教授——有一次告诉他,他不信有成功、失败、罪恶或正义感,除非是关系到那个种族的构成的本能——完全关系到种族的自卫和进化的本能。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精神道德?咄!这他什么也不知道。 -------- ①埃夫伯里爵士(1834—1913),英国银行家、科学家、政治家。 ②亚勒弗烈·拉塞尔·华莱士(1823—1913),英国自然学家。 ③奥立弗·洛奇男爵(1851—1940),英国物理学家。 ④威廉·克鲁克斯男爵(1832—1919),英国物理学家、化学家。 ⑤柏拉图(公元前427—前347),希腊哲学家。 ⑥见《新约·约翰福音》第四章。 ⑦《新约·马太福音》第五、六、七章,耶稣在山上向群众所说的话。 这种完全不可思议的学说,对尤金不免有些影响。他本来就是一个多疑的人。我前面已经说过,在他的解剖刀下面,整个人生都粉碎了,而他把人生宰割完了之后,又不能很有条理地把它再合拢来。人家谈结婚的神圣,可是,哎呀,婚姻是进化来的啊!这他知道。有人对这个问题写了厚厚的两本书——《人类婚姻史》或者那类的东西——书里说明了动物的结合时期,不超过抚养幼儿自立所需要的时间。这不也就是现代婚姻的基础吗?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他在这本历史书里看到,婚姻被认为是神圣而始终不渝的唯一理由,是为了人类的幼儿需要长时期的抚养。这时间非常之长,所以到儿女还没能踏进社会之前,父母就老了,可以说是安安稳稳地老了。那末当然不用分开了。 但是抚养儿女是每个人的责任。 啊,毛病就在这儿。他就对这个嫌烦。这也就是家庭的中心任务。儿女!种族繁殖!拉这个进化的车子!不这么做的人就免不了要定罪吗?种族精神也反对他吗?瞧瞧没有这么做的男女——瞧瞧不能这么做的男女。千千万万。这么做的人总认为不这么做的人错了。他一向觉得全部美国精神都是针对这个方向的——这种生男育女的观念,一种平凡、保守的精神。瞧瞧他的父亲吧。可是别人非常精明,他们利用了这种精神,把工厂移到这个精神最活跃的地方去,以便能够以廉价雇用童工,而他们也没有遭到什么事情。他们遭到什么事情吗? 可是玛特尔继续恳求他细读读对《圣经》的这个新解释,认定这是真理,这会给他一种祛除百病的精神体会,这是超越人类所能想象的——驾乎一切之上的精神性东西,所以尤金也就予以考虑。她对他说,要是他跟安琪拉分居是对的,他们就会分居,要是不对,他们就不会分居;无论如何,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在这个真理里可以得到安宁和快乐。他应该做对的事(“你们只要求他的国”),这些东西就必加给他了①。 -------- ①见《新约·路加福音》第十二章第三十一节。 起初,尤金觉得听这一套话实在太无聊,可是后来,他也就不觉得这样了。在玛特尔的公寓里,他们之间时常有长篇大段的辩论和恳求;在吃早饭的时候,吃晚饭的时候,或者星期日吃中饭的时候,他跟班斯和玛特尔辩论这种科学教义的各个方面,有时候还参加他们教堂星期三的实验与见证会。在那儿,尤金听到了他几乎不能相信的奇迹般治疗的陈述和诸如此类的事情。凡是关于可能由于心理作用引起的病状的见证,尤金都认为它们的根治,可能是由于对宗教的热情消除了这种心理,而不是当真有什么毛病,可是当他们说癌,痨病,脊髓痨,甲状腺肿,四肢缩短,疝气也给治好了时——他不愿意说他们是胡说,因为他们样子太诚恳了,可是他认为他们只是弄错了。他们,或者这个信念,或者任何东西,怎么能医治癌呢?我的天!他就这样继续不肯相信,也拒绝看那本书,直到一个星期三的晚上,他正好在纽约的基督教精神治疗专家第四教堂的时候,他身旁的一个人站起来说: “我希望来证明上帝在我身上显示出的爱和怜悯,因为不久以前,我很痛苦地陷入了绝望的境地,并且成了个我认为不可能再坏的人。我生长在一个日夜读《圣经》的家庭里——我父亲是长老会的一位固执的教友——他那样硬要我把《圣经》吞下去,使我厌恶极了,同时我以为我还看到了基督教原理和实践之间的矛盾,就连在我自己家里都是这样,所以我对自己说,在我住在父亲家里吃他的饭的时候,我不得不依从,可是一离开了,我就随我的便。这以后我还在父亲家里住了好几年。到十七岁的时候,我到一座大城市辛辛那提去。那时候既然离开了家,得到了自由,我就把所谓我的宗教教养抛在一边,而去干我认为最开心、最乐意的事了。我要喝酒,我就喝了,虽然我从来不是一个真会喝酒的人。”尤金微笑了。“我要赌博,我也就赌了,可是我从来不是一个赌博的能手。不过我多少是赌了。我最大的弱点就是女色。我希望这儿的大伙儿别动气,我知道他们不会的,因为可能还有别人非常需要听听我的这篇见证。我追逐女人就象我追逐别的诱惑物一样。她们是我真正渴望的东西——她们的身体。我的色欲是可怕的。在我,它是个支配一切的思想,所以我看到一个漂亮女人就不能不象《圣经》所说的,对她动了淫念。我太坏了。我得了病。我在五年里把所有的钱都花在大夫和专科医师们身上,可是我还患着脊髓痨、水肿和肾脏病。这时候,我被抬进芝加哥的基督教精神治疗专家第一教堂去。 在这以前,普通的医药已经治愈了我的其他毛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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