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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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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怕有人知道你是什么人吗?” “是的,先生。” “你是不是想法让自己的笔迹多少也变一变?” “是的,先生——稍微变了一下。” “不过,你总是用你自己名字的英文缩写——C.G.,究竟为了什么?” “嗯,我想,我手提箱上的英文缩写,应该跟旅客登记簿上的姓名相符才行,可又不能用我的真名实姓。” “我明白了。你在这一方面很乖觉,但在另一方面又不是那么乖觉——仅仅是一半乖觉,而一半乖觉,这才是最最要不得的。”梅森一听这话,差点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仿佛要提出异议,但后来显然一个闪念,又慢条斯理地坐了下去。杰夫森用自己的右眼,迅疾地、明察秋毫地又一次朝他右边的陪审团乜了一眼。“那末,有关你本来打算把这件事了结的话,最后你告诉过她没有?” “原来我想,我们一到了那里以后,就准备马上跟她谈这件事——反正转天早上非谈不可——可是,我们在那里一下车、住下来以后,她就开始唠唠叨叨对我说:只要我赶快跟她结了婚,她并不准备长时间同我生活在一起。她还说:她有点儿病了,很烦心,自己感到情绪很坏——那时她说但愿这一切顺顺当当过去,给小孩儿取一个名字。以后,她自己会走的,那时我也就得到自由了。” “那后来呢?” “嗯,后来——后来,我们一块到了湖上——” “哪一个湖上,克莱德?” “当然是草湖。到了那儿以后,我们就出去划船了。” “马上去的?在午后?” “是的,先生。她很想去哩。于是,当我们一块在湖上划船的时候——”(他顿住了一会儿) “是啊,往下说吧。” “她又开始哭了。而我看得出来她几乎病倒了,很烦心,而且,好象她一筹莫展似的。所以,我心里就想,说到底,毕竟她是对的,我可错了——为了孩子和其他的一切一切,如果我不跟她结婚,是说不过去的。因此,我心里琢磨,最好还是跟她结婚吧。” “我明白了。你这是回心转意了。当时你有没有就在那里告诉了她?” “没有,先生。” “那为什么没有?难道你还不觉得你就是害得她够苦的根子吗?” “那还用说嘛,先生。不过,您要知道,那时我差不多准备跟她谈了——突然我又开始把我到达那里以前自己心里想过的所有事情又想了一遍。” “举个例子说说,是什么事呀?” “啊,有关某某小姐,以及我在莱柯格斯的生活。还有,我们要是真的私奔,将会碰到哪些困难。” “原来是这样啊。” “而且……嗯……而且,那时,我简直没法对她说——反正那天可不行。” “那末,你是什么时候对她说的呢?” “嗯,我跟她说别再哭了——还说,我想,也许只要她再给我一昼夜时间来考虑问题,该有多好——我还说,也许我们好歹能解决一些问题哩。” “那后来呢?” “嗯,后来过了半晌,她说,她不喜欢草湖。她希望我们离开那里。” “她希望的?” “是的。我们就又把地图端了出来,我还打听当地旅馆里的一个人,问他对近处湖泊熟悉不熟悉。那个人说,周围所有的湖就数大比腾最美了。大比腾过去我倒是去过的,我就连同那个人说的话一并告诉了罗伯达,于是,她反问说我们干吗不去那里呢?” “所以你们就是这样才去那里吗?” “是的,先生。” “没有其他的原因?” “没有,先生——什么都没有——只不过这是回头路,也就是说,从草湖往南走。反正我们是沿着这条路往回走的。” “我明白了。那天是星期四,七月八号?” “是的,先生。” “嗯,现在,克莱德,反正你也听过了:这些人们都告状说,你把奥尔登小姐带往草湖,还把她带到了湖上,唯一的预谋意图是要搞掉她——谋杀她——找一个不容易被人看见的僻静地点,接着,先用你的照相机,或是一支划桨,或是一条棍子,或是一块石头砸了她,最后把她淹死。现在,你对这件事还想说些什么?说是真的,或者说不是真的?” “不,先生!这不是真的!”克莱德话音清晰,断然回答说。“第一,我去那里,压根儿不是出于自愿。只是因为她不喜欢草湖,我才去那里的。”说到这里,因为他原先没精打采地坐在座位上,这时就身子挺直,——正如事前关照过他的那样,尽量鼓起劲儿和信心来,望了陪审团和听众一眼,又找补着说:“而且,我使出了全部力量来好让她高兴些。我真是恨不得能逗得她——哪怕是一丁点儿——高兴也好。” “就在这个星期四,你是不是还跟头天一样替她感到难过呢?” “是的,先生——我想也许更难过呢。” “下一步你想要做的事,那时你已下了最后决心吗?” “是的,先生。” “嗯,那究竟是什么呢?” “嗯,我已下了决心,要处理得尽量公平合理。这事我左想右想,想了一个通宵。我知道,要是我做她工作没能做到恰到好处的话,她一定会很难过,我呢也一样——因为她已有三四次说过,到时候她就会自杀的。那天早上,我已下了决心,不管这一天会发生什么情况,这件事非解决不可。” “这是在草湖。星期四早上,你还在旅馆里?是吧?” “是的,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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