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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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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很好。可是在同一个房间你那只箱子里那些信,都不是奥尔登小姐寄给你的吗?” “这个——我可不打算谈它,”克莱德回答时,由于梅森在他面前直晃动罗伯达这些信件,就禁不住眨起眼来。“Tst!——Tst!——Tst!真是,”梅森勃然大怒,咂着舌头说。“太荒唐!太无耻!啊,那好吧,这些现在我们不必多费口舌了。反正到时候,这一切我很容易就能证实的。不过,你明明知道我证据确凿,怎么还敢在这里矢口否认——这真的叫我闹不明白了!还有你亲笔写的一张小卡片。你拿走了自己的手提箱,把她的手提包寄放在冈洛奇车站,这时你却忘了把这张小卡片从她的手提包里取出来。卡尔·格雷厄姆先生——克利福德·戈尔登先生!你在这张小卡片上写着:‘克莱德赠给伯特,祝圣诞快乐’。这个你还记得吗?得了,它就在这儿。”他摸了一下口袋,把化妆盒上那张小卡片掏了出来,在克莱德鼻尖底下晃动了一下。“那你也忘了吗?明明是你自己亲笔写的!”然后,顿住了片刻还是不见回答,最后梅森才又补充说:“嘿,你这个人笨蛋!好一个蹩脚的阴谋家,希望用假名字——卡尔·格雷厄姆先生——克利福德·戈尔登先生——来掩人耳目,怎么没好好想想千万不能用自己名字的英文缩写呢!” 不过,梅森又充分意识到此事取得克莱德的供认至关重要,因此心里琢磨怎样促使他在此时此地自己招认不讳。梅森突然见到克莱德冰冷的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马上联想到:也许他吓坏了,这才哑口无言吧。于是,梅森立刻改变策略——至少嗓门儿要压低些,嘴角边和额角上骇人的皱纹也应舒展开来。 “你听着,格里菲思,是这么回事,”梅森说道,口气要比刚才平静和利索得多了,“根据现在情况,撒谎也好,还是愚蠢地、轻率地加以否认,对你来说,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说实话,这只会害了你。也许你认为刚才我有点儿太粗暴了。但这就是因为,我接办这个案子后神经也真的太紧张了。我以为我拚命追缉的那个人跟你是类型完全不同的。不过,现在我见到了你是怎么个人,了解你此时此刻的心情——说真的,你被已经发生的事态给吓懵了——刚才我想到,也许这个案子还可能有些情况……有些情有可原的情况,现在要是你把这些情况告诉我,说不定会使人们对这件事有略微不同的看法。当然罗,我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事你自己应该能作出最好的判断,我只不过是毫不隐瞒地把这个想法告诉你就是了。因为,不满你说,这些信就在这儿。再说,当我们到了三英里湾——因为我们明天将会到达那里,我希望——那里还有你那天晚上从大比腾往南走时碰到过的那三个人。而且不止这些人,还有草湖旅社掌柜、大比腾客栈老板、出租那条游船的人,以及从冈洛奇站开车送你和罗伯达·奥尔登的那个司机。他们个个都认得你。难道说你以为他们都认不出你——一个都认不出你——都说不准那时你是不是跟她在一块?也许你还以为到时候陪审团都会不相信他们?” 这一切,克莱德都一件件记在心上了,就象扔入一枚钱币咯登一响的自动收银器似的,但还是一声不吭——浑身冻僵似的,只是瞪着两眼直望着前方。 “而且还不止这样,”梅森以非常柔和讨好的口吻继续说道。“还有佩顿太太。她亲眼看我从你房间那一只箱子和你壁橱顶格里把这些信件和明信片取出来。还有你和奥尔登小姐工作的那个厂里所有的姑娘们。她们一知道她死了,难道就不会回想起你跟她的全部关系吗?唉,真是太愚蠢!不管你怎么想,这些最简单的道理,你自己就应该很明白。当然罗,你也别指望这样你就能逃脱惩罚。看来你真的要变成一个大傻瓜了。 这你自己心里就得闹明白才好。” 他又顿住片刻,希望克莱德自己坦白招认。可克莱德还是坚信,有关罗伯达或大比腾的事,只要一承认,就会把他完全毁了。所以,他依然两眼瞪着,但梅森却继续说道:“好吧,格里菲思,现在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即使你是我的亲儿子或是亲兄弟,我对你也提不出比这更好的忠告了,因为我是拚命想要设法挽救你,而不是仅仅想把你的真话套出来。现在你要是真的想多少改善一下自己的处境,那末,你象刚才那样一味否认,说真的,对你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在别人看来,你只不过是自找麻烦,到头来还是害了自己。为什么不说:你是认识她的,你是跟她一块去大比腾的,这些信就是她写给你的——为什么不肯痛痛快快,一说出来就完事?反正这事你怎么也躲不掉,哪怕是你希望证明自己并没有沾边也不行。凡是头脑清醒的人——就算是你的慈母吧,只要她在这里——也照样会这样劝你。你的这种表现,简直太可笑了。这反而说明你有罪,而不是你没有罪。为什么不在此时此地把这些事实——如果说真是有的话——通通谈清楚呢?为什么不趁早谈出来,不是多少可以减轻罪状吗?而且,要是你现在就这么做,我多少可以帮帮你的忙,那末,我将在此时此地向你保证:我一定非常乐意帮你的忙。因为,说到底,我上这儿来,并不是要把一个人置于死地,或是逼他供认他并没有干过的事;我只不过是要让此案真相大白罢了。可是,当我告诉你,说我手里已掌握了全部证据,并且可以得到佐证时,你甚至连认识这个姑娘一事还想抵赖,那就——”说到这里,这位地方检察官两手便向空中高高举起,表示非常厌烦和无比嫌恶。 可是这时,克莱德依然脸色煞白,一声不吭。尽管这一切梅森都向他亮明了,还说出了看来友好、出于善意、似乎含意很深的忠告,可他依然坚信,倘若他一承认自己认识罗伯达,那就无异于给自己招来了灭顶之灾。只要一承认,在宿营地一行人心目中,他也就永远抬不起头来了。他对桑德拉和辉煌生活寄予的全部梦想,也全都化为泡影了。因此,不管怎么样——他还是一声不吭。可梅森反而恼羞成怒,终于大声嚷嚷:“啊,那末,很好。这就是说,你已最后决定闭口不谈了,是吗?”这时,克莱德没精打采、有气无力地回答说:“我跟她的死一点儿都不沾边。现在我能说的,也就全说了。”但即使他在回话时,心里还在暗自揣摸:也许他最好不这么说——也许他最好是说——啊,到底该怎么说呀?说他当然认识罗伯达,甚至还跟她一块去大比腾湖的——不过,他从来没打算把她弄死——她的溺死是一起不幸事故。因为,他压根儿没有砸过她,如果说砸过的话,也只是出于无意,可不是吗?不过,也许最好还是完全不供认他砸过她,可不是吗?因为,在如此复杂的情况下,有谁会相信他用照相机砸她只是出于无意呢?最好压根儿连照相机也别提了,反正各报迄今都没提到他身边携有照相机。 当他心中还在琢磨的时候,梅森却大声喊道:“那末,你承认你是认识她的?” “不认识,先生。” “那好吧,”梅森转过身去对他手下的那些人说,“在这种情况下,依我看,没有办法了,我们只好把他带回宿营地去,看看他们是不是了解他的情况。也许那样可以从这个家伙身上挤出一点东西来,让他去跟他那些朋友当面对质去。我相信,他的手提箱和一些东西还在那边一个帐篷里。诸位先生,我们就把他带回宿营地去吧,看看他们是不是知道有关他的其他事情。” 随后,他马上冷冰冰地转过身要去宿营地,这时克莱德想到即将等待他的是什么而吓得浑身发抖,便大声嚷嚷:“啊,求求您,千万别这样!难道说您是真要把我带到那儿去吗?啊,请您千万别这样做!啊,求求您,千万别这样!” 这时克劳特才开了腔,说:“他在树林子里就问过我,能不能跟您谈谈不要把他带到宿营地去。”“啊,原来是在摸摸动向,是吧?”梅森一听就大声叫了起来。“脸皮子太薄,不敢在第十二号湖上那些小姐、先生跟前露面。可是你甚至连在自己手下做工的那个可怜的小女工都不肯承认。真是妙极了。那末,好吧,我的朋友,要么把你确实知道的事情全都抖搂出来,要么就干脆回到宿营地去。”他顿住了一会儿,看看这句话对克莱德发生什么效果。“我们会把宿营地那边的人通通召集拢来,向他们说明这是怎么回事,那时候看你还愿不愿意站在那里,矢门否认一切!”但他发觉克莱德犹豫不决,便继续说下去:“把他带走,伙计们。”梅森转过身去,朝宿营地方向踱了几步,这时,克劳特和斯温克分别架住克莱德的胳膊,把他推推搡搡向前走去。不料,克莱德突然大声喊叫说: “啊,求求您,千万别这样!啊,请您千万别把我带到那儿,好吗,梅森先生?啊,求求您,我可不能再回到那儿去。这并不是说我真的有罪,不过,就是我不回去,我在那边的东西您照样可以拿走。再说,现在回到那里,对我简直太难堪了。”瞧他那惨白的脸上和手上又是大豆汗出。他浑身上下象死人似的全都冰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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