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西奥多·德莱塞 > 美国悲剧 | 上页 下页 |
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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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教育程度,克莱德虽然比他的这位向导也高明不了多少,可是他一听见此人嘴里说什么“嘛也不疼”和“次药”——以及什么“希”、“拿”和“比个”诸如此类的词儿,心里不由得感到非常别扭。不过此时此刻,只要有人给他献上一点儿殷勤,他心里都会万分感激,何况眼前这位分明是好心肠的良师,态度又是如此和蔼可亲,所以,不管什么事,克莱德也都能原谅他了。 “不管谁做啥希〔事〕情,你先留神看着,你懂吗,直到你学会了才算数,你懂吗。拿〔那〕就是这么回希〔事〕。铃声一响,你正好坐在长条凳头上,那该是轮到你了,你懂吗,你马上就得一跃而起,赶快上去。这里大〔他〕们就是喜欢你动作快一些,你懂吗。不管啥时候,你一看见有人进门来了,或是拎着皮包从电梯里出来,偏巧你正坐在长条凳头上,你就赶快奔过去,不管领班按铃了没有,或是喊没喊‘上来一个’。有的时候他实在太忙了,或是照顾不了,他就要你主动去做,你懂吗。希希〔事事〕要留心,引〔因〕为你拿不到手提包,你就得不到小费,你懂吗。不管拿〔哪〕一个,带着皮包或是别的什么冬〔东〕西,我们都得赶过去给大〔他〕们拎着,除非大〔他〕们硬是不让你拎,你懂吗。 “不过,不管是拿〔哪〕个客人进来,你务必守在帐台旁边等着,一直到客人定好了房间,”他们坐电梯上楼的时候,克莱德这位良师还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差不多每个客人都要定一个房间。在火〔随后〕,帐房先生就会给你一把钥匙,拿〔那〕末,你就次药〔只要〕把一些手提包送进房间得了。此外,你就次药〔只要〕把浴室和厕所里的灯一一打开(要是房间里有的话),好让大〔他〕们知道它们在啥地方,你懂吗。赶上是白天,你就得把窗帘卷起来;晚上则把窗帘放下来,再要看看房间里有没有毛巾,没有的话,就要通知女侍者。这时候大〔他〕们要是还不赏给你小费,你就得走了,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除非你遇到一个很吝啬的家伙,你次药〔只要〕再磨蹭一会儿——找个借口,你懂吗——摸弄一下开门的钥匙,或是试拉一下门上的气窗,你懂吗。在火〔随后〕,次药大〔只要他〕们心中有数了,就会给你小费。要是大〔他〕们还不给,拿〔那〕你就完蛋了,就是这样,你懂吗。你可千万别露出不开心的样子——不作兴那样,你懂吗。拿〔那〕时,你就下来,除非大〔他〕们说要冰水或是什么冬〔东〕西的,你的希〔事〕就算做完了,你懂吗。你再回到长条凳上去,要快。这玩意儿可一点儿不难做的。只是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得要快,你懂吗。客人有进来的,有出去的,千万不要错过一个——这才是最要紧的巧〔窍〕门儿。 “等到大〔他〕们发给你制服,你上班以后,可别王〔忘〕了每次下班临走前,给领班一块钱,你懂吗——一天你值两个班,就得给两块,次〔只〕值一个班,就给一块,你懂吗?这就是本酒店的规矩。我们在这儿一快〔块〕做事,就药〔要〕象拿〔那〕样。你药〔要〕保住这只饭碗,就飞〔非〕得拿〔那〕样不可。不过总共也就花去那些。剩下来的,就全是你自个儿的了。” 克莱德明白了。 他暗自估摸一下:他那二十四块或是三十二块美元里头,显然有一部分就不翼而飞了——总共是十一、二块美元——不过,这又算得了什么!剩下来的,不是还有十二块到十五块美元,甚至还更多一些吗?况且还有向他免费供给膳食和制服呢。好心肠的老天爷啊!这简直是上了天国呀!过去向往奢华生活,现在真的如愿以偿了! 来自泽西城的赫格伦陪着他到达十二层楼,走进一个房间,看见有个头发花白、皱皮疙瘩的小老头正在值班,简直看不出此人年龄有多大,脾气又是如何。他马上拿出一套相当合身的制服给了克莱德,要是没有其他吩咐,就可以不必再改了。克莱德一连试了好几顶帽子,有一顶他戴上挺合适——歪戴在一边耳侧,真是帅极了——只不过赫格伦照样关照他:“你得把拿〔那〕头发剪一剪。最好后头剪掉一些。太长了。”其实在他还没有开口说这话以前,克莱德心中早就想到这一点了。戴上新帽子,他的那头长发当然不大合适。这时,他一下子讨厌他的那头长发了。随后,他便下楼,向斯夸尔斯先生的助手惠普尔先生报到。惠普尔先生说:“好极了。制服很合身,你说是吗?那就得了,你上六点的班。五点半报到,五点三刻穿好制服,以备检查。” 临了,赫格伦关照他马上脱下制服,送到地下室公共更衣室,向看管的人领取一个小柜。克莱德一一照办了。随后,他心里激动到了极点,急冲冲走了出来——先去理了发,然后向全家报告这个偌大的喜讯。 赶明儿他要在格林-戴维逊大酒店当侍应生了。他将要穿上一身制服,而且是一身很漂亮的制服。他将要挣到多少钱——他开头并没有如实告知母亲——不过,据他心里估摸,开头反正总在十一、二块美元以上——现在他还说不准。因为他现在突然看到了自己马上就可以经济独立,尽管还无力赡养全家,但就自己一个人来说,好歹没问题了。他可不乐意使事情复杂化,因为他要是把薪资的实际数目和盘托出,家里当然就会向他要钱。不过,他倒是说过膳食不用自己掏钱——因为这就是说,往后他不在家吃饭了,而这对他来说乃是正中下怀的事。再说,将来他经常在这家酒店的豪华气氛中过日子——只要他乐意,也就根本不必一定要在半夜十二点以前赶回家去——还可以穿上好衣服——说不定会交上一些有趣的朋友——嘿嘿,那才是其乐融融啊! 当他东奔西走在干杂活的时候,他忽然心里涌上了又一个巧妙而又诱人的念头:往后他只要乐意去剧院,或是上其他什么地方,晚上就用不着回家了。他可以待在闹市区,说他有事就得了。何况膳食不用自己掏钱,还可以穿上好衣服——想想,多美! 仅仅想到这些,就使他感到那样惊喜若狂,因此他连想都不敢多想了。他最好还得等着瞧。是的,他得等着瞧,就在这个无限美好的妙境里,他能得到的究竟有多少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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