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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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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声一些,”导演插嘴说,认为简直没法不插手了。 “贼!”可怜的班伯格吼着。 “是啊,但是这个贼还不到六岁,面庞像天使一般。‘住手!’我的母亲说。‘你在干什么?’‘想偷钱,’这孩子说。‘你不知道偷窃是坏事吗?’我父亲问。‘不知道,’这女孩子说,‘不过挨饿太可怕了。’‘谁教你偷的?’我母亲问。‘她——在那边!’孩子说,指着对面门洞子里一个肮脏的女人,那人突然沿街逃走了。‘那是老朱达斯,’女孩子说。” 摩根太太把这一段读得很平淡,导演感到绝望了。他忐忑不安地踱了一会儿,然后走到昆塞尔先生面前。 “你看他们怎么样?”他问。 “哦,我看我们总可以加把劲儿使他们成个样子的,”后者说,表现出遇到困难时不屈的神气。 “我可说不准,”导演说。“我认为班伯格这家伙演情人是很不称职的。” “我们可就只有他一个,”昆塞尔先生说,眼睛向上一翻。“哈利森到最后关头变了卦。我们再找什么人去呢?” “我不知道,”导演说。“我怕他永远演不好。” 在这个当儿,班伯格正在大嚷:“珠儿,你在和我开玩笑吧。” “你且看看,”导演用一只手掩住了嘴巴,低声说。“我的天!你对说话这么拖泥带水的人,有什么办法呢?” “尽你的力量干吧,”昆塞尔带着安慰的口气说。 排演就这样继续下去,直到扮演罗拉的嘉莉要进屋去向雷进行解释。雷听珠儿讲了罗拉的身世,已经写了一封信要和她决绝,可是没有寄出。班伯格刚说完雷的话:“我必须在她回来之前出走。她的脚步声——来不及了!” 他正把信塞进衣袋里,她就柔媚地说:“雷。” “小姐——考特兰小姐,”班伯格结结巴巴地低声说。 嘉莉望了他一会儿,忘记了所有在场的人。她开始进入她的角色,嘴唇上现出淡漠的笑容,按照台词的要求,转身走到一扇窗前,像是没有他在场一般。她表现得仪态从容,看上去非常动人。 “这个女人是谁?”导演问,注视着嘉莉和班伯格合演的这一场小戏。 “马登达小姐,”昆塞尔说。 “我知道她的名字,”导演说,“但是,她是干什么的?” “我不知道,”昆塞尔说。“她是我们一个会员的朋友。” “嗯,我在这里看到的这些人中间,她的进取心最强——看来她对所演的戏很感兴趣。” “也很美丽,不是吗?”昆塞尔说。 导演并不答话,踱到旁边去了。 在第二幕里,按规定她要在舞厅里和大家见面,她演得更其出色,赢得了导演的微笑,因为他喜欢她,就主动走上去和她谈话。 “你上过舞台吗?”导演讨好地问。 “没有,”嘉莉说。 “你演得这么好,我以为你可能是有些经验的。” 嘉莉只是腼腆地一笑。 他走开去听班伯格念,他正在有气无力地念几句热情的台词。 摩根太太看到事态发展的趋势,黑眼睛里含着嫉妒,对嘉莉狠狠地瞟了一眼。 “她是个起码的职业演员吧,”她聊以自慰地想,并且因此而蔑视她,憎恨她。 一天的排演结束了,嘉莉回到家里,认为自己表现得很满意。导演的话还在她耳边响着,她希望有机会能告诉赫斯渥。她要使他知道她演得多么好。 杜洛埃也是她可以吐露心事的对象。她几乎等不及他来问她,可是她自己又不好意思提出来。 可是这个推销员这一晚却另有心事,认为她这一段小小的经历是无足轻重的。除了她自愿叙述的一些事情之外,他没有接着谈下去,而嘉莉又不善于自吹自擂。他认为嘉莉表演得好,是理所当然的事,在这方面他可以不用再担忧了。结果就使嘉莉说不下去了,这使她大不高兴。她强烈地感到他的冷漠,就渴望和赫斯渥相见。这大人物现在好像就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朋友了。第二天早晨,杜洛埃总算又有兴趣了,但是已经伤了感情。 她从经理那里收到一封漂亮的信,说当她接到这封信时,他将在公园里等她。当她到达公园时,他像清晨的太阳一般,满面笑容地迎接她。 “哦,亲人,”他问,“排演得怎么样?” “好得很,”她说,还因为杜洛埃而有些儿精神不振。 “不要这样,现在把经过情形告诉我吧。演得有趣吗?” 嘉莉讲了排演中所发生的事情,越说越起劲。 “哦,这太妙了,”赫斯渥说。“我多么高兴啊。我一定要到那里去看看你。下次排演是什么时候?” “星期二,”嘉莉说,“但是他们是谢绝参观的。” “我想我进得去,”赫斯渥意味深长地说。 他这样关心这回事,使她完全恢复了过来,而且觉得快活,但是要他答应不去看排演。 “现在,你必须大显身手,使我高兴,”他鼓励她说。“记着,我要你成功。我们要使这次表演成功。你现在就这么办。” “我试试看,”嘉莉说,充满着洋溢的感情和热忱。 “这才是个好姑娘,”赫斯渥宠爱地说。“现在,记住了,”伸出一只指头亲切地对她点了点,“要大献身手。” “我会尽力而为的,”她回答,回头望着他。 那天早晨,整个世界洋溢着一片阳光。她轻快地走着,晴朗的天空给她的心灵里灌注了蔚蓝色的光辉。啊,祝福那些努力上进的孩子吧——他们在努力,充满着希望。也祝福那些了解他们,能含笑赞许他们的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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