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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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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克威克先生呢,正是健康和精神最好的时候,所以在吃饭时间里一直都是十分快乐的,他这时正跟爱米丽和文克尔先生大谈而特谈:说到强调语气的时候就文雅地点头,轻轻地挥动左手加重他的言辞的份量,满脸闪耀着平静的微笑。他从盘子里拿了一块乳酪,正打算回过头去重新谈话的时候,胖孩子弯下腰来把头凑到和匹克威克先生的头相平的地方,用大拇指向肩膀后面指指,做了一种极其可惜的鬼脸,圣诞节哑剧里最出色的也不过如此。 “嗳呀!”匹克威克先生说,吓了一跳,“多么——呃!”他往了嘴,因为胖孩子挺起身来,睡着,也许是假装睡着了。 “什么事情?”华德尔问。 “这真是个极其古怪的家伙!”匹克威克先生回答,不安地看着那孩子。“说起来似乎很奇怪,不过,我敢起誓,恐怕他有些时候是有点儿精神质。” “啊!匹克威克先生,请你不要这样说,”爱米丽和爱拉白拉不约而同叫着说。 “当然,我并不能确定,”匹克威克先生在深深的沉默和丧气神情之下,这样说:“不过他这时对我的态度,实在是很惊人。啊!”匹克威克先生突然尖叫一声跳了起来。“请你们原谅,女士们,现在他用什么尖东西戳我的腿。他的确是靠不住的。” “他喝醉了,”老华德尔冒火地吼叫。“拉铃!叫侍者来!他醉了。” “我没有,”胖孩子说,当他主人过来抓住他的衣领的时候,他跪下来了。“我没有喝醉。” “那么你发疯了——那更坏。叫侍者来,”老绅士说。 “我没有疯;我挺明白的,”胖孩子答,哭起来了。 “那么,你把尖东西戳匹克威克先生的腿,到底干什么呀?”华德尔怒冲冲地问。 “他不看我,”孩子回答说。“我要和他讲话。” “你要说什么呀?”半打声音同时间。 胖孩子喘一口气,看看卧室,又喘一口气,用两只手的食指关节擦掉两滴眼泪。 “你要说什么呀?”华德尔问,摇撼着他。 “住手!”匹克威克先生说,“让我来吧。我要和我讲什么呢,我的可怜的孩子?” “我要挨着你耳朵说,”胖孩子答。 “我想你是要咬掉他的耳朵吧,”华德尔说。“不要接近他;他是恶毒的;拉铃,让他们赶快把他弄到楼下去。” 正当文克尔先生把铃绳抓到手里的时候,一声普遍的惊呼阻止了他;那位逃不了的情人,羞得满脸通红,突然从卧室里走出来,对大家“均此不另”地鞠了一躬。 “哈啰!”华德尔叫,松开胖孩子的领子,蹒跚地退后一步,“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你回来了,先生,因此我就藏在隔壁房间里,”史拿格拉斯先生解释。 “爱米丽,我的女孩子,”华德尔责备地说,“我痛恨卑鄙和欺骗。这不像话和不正派到极点了。爱米丽,你不应该如此对我呀。” “亲爱的爸爸,”爱米丽说,“爱拉白拉知道的——这里人人都知道的;乔知道的——我同他躲藏一点儿没有关系。奥古斯多斯,看上帝份上,解释一下!” 史拿格拉斯先生只等人家一听他说话,立刻就叙述了一遍他如何陷入那种窘境;怎样只是为了怕引起家庭间的纠纷,使得他在华德尔先生进来的时候避开;他如何只想从另外一道门走掉,但是发现门是锁着的,只好迫不得已地留着。陷于这样的处境是痛苦的;但是现在他一点也不烦恼,因为给了他一个机会,可以当着他们大家的朋友们的面承认他是深深地和忠诚地爱上了华德尔先生的女儿;他带着骄傲承认这感情是相互的;倘若他们之间隔了几千哩路,或隔了白浪滔天的海洋,他也决不会有忘记那些幸福的日子,就是当他们最初——等等。 史拿格拉斯先生把话说到这一步,又鞠了一躬,紧盯着手里的帽子的帽顶,向门口走去。 “等等!”华德尔喊。“嗨,凭着那一切的名义——” “太容易冒火了,”匹克威克先生温和地提示说,他为要发生什么比较坏的事情了。 “得——就算太容易冒火吧,”华德尔用了这字眼说:“这一切你一开头就不能对我讲吗?” “或者信任我呢?”匹克威克先生加上一句。 “嗳,嗳,”爱拉白拉说,出头帮忙了,“现在还问这些有什么用呀,特别是,你知道你已经把你的贪财的老心放在一个更阔的女婿身上,而且又是那样凶狠,弄得除了我以外人人都怕你。跟他握手吧,并且替他叫点饭菜来,看在上帝面上,因为他好像饿得半死了,请你马上弄酒来喝,你至少喝过两瓶,才会叫人喜欢。” 那位可敬的老绅士拉拉爱拉白拉的耳朵,毫不犹豫地吻了吻她,又非常慈爱地吻了吻女儿,于是热烈地握住史拿格拉斯先生的手。 “无论怎样,有一点她是对的,”老绅士兴高采烈地说。“拉铃叫酒!” 酒来了,同时潘卡也上楼来了。史拿格拉斯先生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吃了饭,吃完之后,把椅子拉到爱米丽旁边坐了,老绅士一点没有反对。 这个晚上好极了。小小的潘卡先生大显身手,讲了许多滑稽故事,唱了一支严肃的歌,那几乎也跟那些逸事一样诙谐。爱拉白拉很媚人,华德尔先生很畅快,匹克威克先生非常随和,班·爱伦先生很起劲,情人们很沉默,文克尔先生很多话,而大家都很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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