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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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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幻想,山姆,”维勒先生说,“关于她的,塞缪尔。说到这里,维勒先生把头向道金坟场那方向一扭,表示他所指的是已故的维勒太太。” “我在想,山姆,”维勒先生说,很真诚地越过烟斗斜眼看着他儿子,好像要使他相信,他即将宣布的话不管显得多么离奇和令人难于置信,然而却是冷静而慎重地说出来的,“我在想,山姆,整个说来,她去了我是很心痛的。” “唔,就是这样嘛,”山姆答。 维勒先生点点头表示赞同这种意见,又把眼睛盯牢炉火,喷出一阵烟遮掩了自己,深深思索起来。 “她说的那些话很有道理,山姆,”维勒先生沉默了很久之后用手驱开烟雾说。 “什么话?”山姆问。 “是她生病以后说的,”老绅士答。 “说些什么呢?” “意思是这样的。‘维勒,’她说,‘我恐怕没有替你做到我本应该做的呵;你是个好心肠的人,我本来应该使你的家庭更舒服点儿的。我现在才明白,’他说,‘但是却太迟了,我才明白假如一个结了婚的女人要信奉宗教,她必须应该从负担家庭的责任开始,使她周围的人们快乐和幸福,假使她要在适当的时候进教堂、小礼拜堂或者别的什么呢,千万不要把这种事情变作懒惰和任性的借口。我就是这样的呵,’她说,‘我为那些比我沉湎得更厉害的人浪费了时间和财产; 但是希望在我死了之后,维勒,你会想想我从前没有认识那些人的时候,想想我生来的真正的样子。’ ‘苏珊,’我说——我被这些话一下子抓住了,塞缪尔阿;我不否认的,我的儿——‘苏珊,’我说,‘你是我的最好的老婆呵,完全是的;不要说那些了;不要丢掉勇气,我的爱;你还会活着看我捶那个史的金斯的头的。’她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塞缪尔,”老绅士说,用烟斗压住一声叹息,“但是她终于死掉了!” “唔,”隔了三四分钟——这时间被老头子慢腾腾把头摇来摇去和庄严地抽着烟消耗掉了——山姆说话了,为了给他一点安慰:“唔,老头子,我们都是免不了的,早晚。” “是呀,山姆,”大维勒先生答。 “那完全是天意,”山姆说。 “当然啰,”他的父亲回答说,点头表示郑重赞同。“要不然,那些办丧事的人怎么得了呀,山姆?” 老维勒先生把烟斗放在桌上,带着沉思的脸色拨动着炉火,沉湎于由刚才那句话所打开的广大的推想领域里了。 正当老绅士这么着的时候,一个模样儿很健美的穿着丧服的厨娘,原先是在酒吧间帮忙的,轻轻走进了房间,对山姆丢了许多媚笑作为招呼之后,就静静地站在他父亲椅子后面,用一声轻咳宣布她的到来:这声咳嗽并没有受到注意,因此接着又来了比较大的一声。 “哈啰!”大维勒先生说,掉过头来的时候拨火棒掉下了地,他连忙把椅子拉开一点。“什么事情呀?” “喝杯茶吧,那才是好人呢,”那位健美的女性哄小孩似的回答说。 “我不要,”维勒先生答,态度有点暴躁,“回头我再见你,”——维勒先生连忙抑制自己,低声补充说。“走开吧。” “嗳呀呀;糟糕事情多容易叫人改变呀!”那女士说,抬头看看。 “那是这件事和医生之间唯一能够使我改变的东西,”维勒先生咕噜着说。 “我真没有见过脾气如此坏的人,”健美的女子说。 “不要介意——那完全是为我自己好呀;这话是那悔过了的小学生挨了人们鞭打之后说来安慰自己的,”老绅士答。 健美的女子带着同情的神情摇摇头;于是向山姆诉说似的问他,他的父亲是不是要努力打起精神而不应该这样消沉下去。 “你瞧,塞缪尔先生,”健美的女子说,“我昨天就和他说过,他会觉得寂寞的,他不得不这样的,先生,但是他应该不要丧失勇气,因为,唉,我敢说我们都可怜他的损失,并且愿意替他尽力的;人生在世没有比这种事情再坏的了,塞缪尔先生,那是不能补偿的呢。这话是一个很有身份的人对我说的,那时我丈夫才死。”发言者说到这里,把手伸出来捂住嘴巴又咳嗽了一声,爱恋地看着大维勒先生。 “对不起,太太,我现在不想听你的谈话,你走开好不好?”维勒先生用郑重而坚定的声调说。 “唉,维勒先生,”健美女子说,“我敢说,我同你说话完全是出于好意呵。” “好像是的,太太,”维勒先生答。“塞缪尔,快领这位太太出去,就把门关上。” 这句暗示对那健美女子并非没有效验;她立刻走出房间,砰地一声带上了门,因此使大维勒先极生气得向椅背上一仰,浑身冒着大汗,说: “山姆,若我再一个人在这里住上一个星期——只要一个星期,我的儿——那个女人准会用武力嫁给我了,还不用等一个星期过完哪。” “什么!她这样欢喜你吗?”山姆问。 “欢喜!”他父亲答,“我简直不能叫她离开我。假如我是锁在一只防火的保险箱里,她也会想方设法找到我的,山姆。” “多有味儿,如此被人追求着!”山姆说,微笑着。 “我一点不以此为骄傲,山姆,”维勒先生答,猛然拨着火,“这是可怕的处境。我是真正被它赶出家去了。你的可怜的后娘还没有断气,就有一个老太婆送我一瓶果子酱,另外一个是一瓶果子冻,甚至还有一个泡了该死的一大壶甘菊茶亲手送来。”维勒先生带着极其轻蔑的神情住了口,随后,四面看看,用嘘嘘的低声加上一句,“她们都是寡妇,山姆,全是,只除了送甘菊茶的那个,她是一个独身的五十三岁的年轻女子。” 山姆做出一副滑稽相作为回答,老绅士打碎一个顽强的煤块,脸上带着那样认真和恶毒的表情,好像它就是上述的一个寡妇的脑袋似的,然后说: “总之,山姆,我觉得我在哪里都不安全,除了在驾驶座上。” “为什么那里比别处安全?”山姆插上来问。 “因为车夫是一个很有特权的人呵,”维勒先生答,盯着他儿子。“因为车夫做事可以不受怀疑,别人就不行;因为车夫可以在八十哩路当中和女人要好,但是没有人会认为他要讨她们哪一个做老婆。别的人谁能这样呢,山姆?” “唔,倒也有点道理,”山姆说。 “假如你的老板是个车夫,”维勒先生推论说,“你想,纵使事情弄到极端,陪审官会判他的罪吗?他们不会的啰。” “为什么?”山姆说,有点不经然。 “为什么!”维勒先生答复说:“因为那是违反他们的良心的呵。一个真正的车夫是独身和结婚之间的一种锁链,每个吃法律饭的人都清楚的啰。” “什么!也许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大家宠爱的人,却又没有人打他们的主意吧!”山姆说。 你父亲点点头。 “怎么弄成这种地步呢,”做父亲的维勒先生接着说,“那我可说不出。为什么长途马车夫有这样的魔术,他经过每个市镇,永远受到一切年轻女人的仰慕——可以说是崇拜——那我可不清楚。我只知道是这种情形就是了;那是自然的法则呵——一种指数,就像你的可怜的后娘常说的啰。” “气数,”山姆说,纠正老绅士的话。 “很好,塞缪尔,你欢喜的话就说气数吧,”维勒先生答:“我管它叫指数,物价涨得这样了,他们在报上还是发表那指数,那不是我们不懂的一种安排吗?仅此而已。” 说着,维勒先生又把烟斗装上、点上,又一次显出深思的脸色,接着说道: “所以,我的孩子,不管我想不想结婚,我看不出留在这里结上婚有什么好处,而且我不愿意使自己跟那些社会上的有趣的人物完全隔绝,我就决定去赶安全号,重新住在贝尔·塞维奇,那是我生来配去的地方呵,山姆。” “这里的生意怎么办呀?”山姆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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