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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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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清楚,先生,”那美丽的女仆答。“最妙的办法是,先生,让维勒先生把你举到树上,匹克威克先生不妨费心看着有没有人走进胡同来,我呢,在花园那一边看守着。嗳呀,那是什么?” “那盏该死的灯要把我们大家的性命都送掉了,”山姆发脾气地喊。“当心你在做着什么,先生;你正好使一道光射进后客堂的窗子里了。” “嗳呀!”匹克威克先生说,连忙问到一边,“我并没有要那样做呀。” “现在对着第二家了,先生,”山姆抗议地说。 “啊唷!”匹克威克先生喊,又转了个身。 “现在是照着马房,他们会以为那里失火了,”山姆说。“关掉,先生,你关不关呀?” “这真是一盏我生平所见过的最古怪的灯!”匹克威克先生叫,由于他这种无意之中所造成的结果搞得大为狼狈。“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强的反射镜。” “那对于我们可太强了,如果你一直这样照下去的话,先生,”山姆答,那时匹克威克先生经过了几次不成功的努力之后,把遮光板关起来了。“可以听到那位小姐的脚步声了。喂,文克尔先生,上去吧。” “慢,慢!”匹克威克先生说,“我一定要先和她谈一谈。帮我爬上去,山姆。” “轻点儿,先生,”山姆说,把头抵在墙上,用背做成一座平台。“踩住那只花盆,先生。喂,现在上来吧。” “我怕你受伤呢,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 “不要介意,先生,”山姆答。“扶他一把,文克尔先生,站稳了,先生,站稳了,这就差不多了!” 山姆说着的时候,匹克威克先生用一种在他这样年龄和体重的绅士说几乎是超自然的努力,想尽办法爬上了山姆的背;山姆慢慢地抬起身体,匹克威克先生紧紧抓住墙头,同时文克尔先生牢牢地抱着他的腿,就这样他们费力地使他的眼镜刚刚超出墙头的遮檐之上。 “我的亲爱的,”匹克威克先生说,向墙那边看看,看见了爱拉白拉。“别怕,我的亲爱的,是我。” “啊,请你走开吧,匹克威克先生,”爱拉白拉说。“叫他们都离开。我害怕得要命。亲爱的、亲爱的匹克威克先生,不要待在那里。你会掉下来摔死的,我知道的。” “喂,请你不要惊慌吧,我的亲爱的,”匹克威克先生抚慰地说。“没有一点害怕的理由,我向你担保。站稳了,山姆,”匹克威克先生回头看看下面说。 “是啦,先生,”维勒先生答。“最好是不要太长时间,先生。你好像重了点儿哪。” “再待一会儿就好了,山姆,”匹克威克先生答。“我不过是要你知道,我亲爱的,假使你所处的境地使我的青年朋友还有任何变通的余地的话,我是不会让他在这么鬼鬼祟祟的方式之下见你的;为了免得这一步骤不恰当会使你不愉快,我的亲爱的,知道我在这里,你也许会满意的。就是如此,我的亲爱的。” “真的,匹克威克先生,我非常感激你的好意和体谅,”爱拉白拉答,用手绢擦干眼泪。她可能还要说些话的,要不是匹克威克先生的头忽然迅速地消失了,因为他在山姆的肩膀上踏空了一脚,因而突然跌下了地。然而他马上爬了起来,一面教文克尔赶快去完成相会的事宜,一面跑到胡同里去看守着,那份勇气和热心完全像个青年。文克尔先生在那情景的鼓励之下马上上了墙:只停留了一下叫山姆照应他的主人。 “我会照顾他的,先生,”山姆答。“把他交给我就行了。” “他上哪去了?他在干什么呀,山姆?”文克尔先生问。 “上帝保佑他那双旧长靴子,”山姆答,看着花园门外面。“他拿着那遮光灯在胡同里守望着,像个有趣的盖·浮克斯[注]似的罗!我一生一世也没有见过这样有趣的人。见鬼,我真相信他的心一定比他的身体晚生了二十五年呢,至少!” 文克尔先生可不停下来去听称赞他的朋友的这些话。他已经跳过了墙,这时已经投身于爱拉白拉脚下,正在诉说他的爱情的忠诚,滔滔不绝,就像匹克威克先生。 当这些事在露天里进行着的时候,相隔两三家的屋子里有一位上年纪的有科学成就的绅士,正坐在他的书房里写一篇哲学论文,时时用摆在他旁边的一只看来令人肃然起敬的瓶子里面的红葡萄酒滋润他的身体和劳作。这位老绅士在苦苦构思中有时看看地毯,有时看看天花板,有时看看墙壁;当无论地毯、天花板或者墙壁都不能给予他所需要的灵感的时候,他就看着窗子外面。 有一次在这种创作的停顿状态之中,科学家老绅士正茫茫然地凝视着外面的浓厚的黑暗的时候,惊异地看见了一道强烈的光在离地面不远的空中滑过,而且几乎随即就没有了。不久这现象又重现了不止一两次,而是好几次:最后,科学绅士放下了笔,开始思索这种现象是出于什么样的自然原因。 它们不是流星;因为它们太低。它们不是萤火虫;因为它们太高。它们不是鬼火;不是流萤;不是烟火。它们是什么呢?是自然界的某种特异而奇怪的现象,以前还没有任何哲学家见过吧;是某种特地留下来让他来发现的现象吧,他会因为使后代获益非浅而名垂不朽了。科学绅士一脑子这种想法,又拿起了笔,在纸上把那些独一无二的现象写下来,记了年、月、日、时、分以至出现的那一秒:这一切都是未来的一部具有高深研究的浩瀚大作的材料,那著作一旦发表,一定要惊动在这文明的地球上任何一部分活着的、一切的气象学者的。 他仰靠在安乐椅背上,沉思默想着他的未来的事情。那神秘的光比先前更明亮地出现了:好像是在胡同里跳上跳下:这边那边地闪着,就像彗星似的循着离心的轨道运动着。 这位科学绅士是个单身汉。他没有妻子可以叫来让她也吃惊一下,所以他按铃叫了仆人。 “普鲁夫尔,”科学绅士说,“今天夜里空中有种非常特别的现象。你看见了吗?”科学绅士指着窗子外面说,那时那光重新出现了几次。 “是的,我看见了,先生。” “你觉得是什么,普鲁夫尔?” “我想吗,先生?” “唔,你是生长在这里的。你觉得这些光是什么道理呀?” 科学绅士微笑着预科普鲁夫尔会回答说他一点也说不出是什么道理。普鲁夫尔沉思着。 “我想大概是小偷们,先生,”普鲁夫尔终于说。 “你是个傻瓜,你可以下楼去了,”科学绅士说。 “谢谢你,先生,”普鲁夫尔说。于是他下去了。 但是科学绅士想到他所计划的具有发明天才的论著不能出世,就安不下心去;而如果机伶的普鲁夫尔先生的想法不是一落地就被扑灭了的话,那种结果一定是不可避免的了。他戴上帽子迅速地走进花园,决定把事情探察个水落石出。 且说,正当科学绅士走进花园之前不久,匹克威克先生已经尽快地跑回来,来报告一个假消息,说是有人走过来了。他一路时而把灯上的遮光片拉开照照路免得掉进沟里去。警报发出了之后,文克尔先生马上就爬过墙来,爱拉白拉马上跑进屋子;园门被关上之后,这三位冒险家拼命地快快走出胡同,恰巧碰上科学绅士开他的园门,吓了他们一跳。 “站住,”山姆用耳语声说;当然他是走在最前的一位罗。“把灯光放出一秒钟,先生。” 匹克威克先生照办了,山姆看见离他自己的头半码远的地方有一个男子的头在很细心探望着,就用捏紧的拳头轻轻给了它一下,使它撞在园门上发出一声咕噜的声音。极其突然而熟练地完成了这一着丰功伟绩之后,维勒先生把匹克威克先生向背上一背,跟着文克尔先生跑出胡同,那速度着实可惊,因为他所负的重量是要考虑在内的呢。 “你透过气来了吗,先生?”他们走到胡同门的时候山姆问。 “还好——现在好了,”匹克威克先生答。 “那么来吧,先生,”山姆说,放下他的主人,使他重新站在地上。“走在我们中间,先生。跑不到半里路啦。你只当是夺锦标,先生。现在开始!” 匹克威克先生在这样鼓励之下尽量撒开了腿来跑。可以大胆地说,从来没有一双黑靴子比匹克威克先生的这双在这可纪念的塌合跑在路上的姿态更出风头了。 马车在等着,马是精力充足的,路很好走,车夫是很起劲的。在匹克威克先生的喘息还没有平息下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完全地到了布煦。 “快进去吧,先生,”山姆说,扶着主人走下马车“经过这一番运动,一秒钟也不要在街上耽搁啦,请你原谅,先生,”山姆继续对下了车的文克尔先生说,并且举手触帽致敬。“希望没有先入为主的爱情吧,先生?” 文克尔先生握住他的卑微的朋友的手,凑近他耳朵说,“都很好,山姆;很好;”听了这话,维勒先生在鼻子上一清二楚地敲了三下,表示懂得;微笑一下,霎霎眼眼,动手把踏板翻上去,脸上带着活泼的满足的神情。 那位科学绅士,在一篇杰出的大作里说明了那些奇怪的光是电力作用;为了清晰地证明这点,他详细叙述了如何当他探首门外的时候有一道光在他眼前一跳,如何他就受了电力的震击,使他昏迷了整整一刻钟之久;这篇论著使所有的科学团体高兴得无以伦比,并且使他从此以后被公认为科学界的名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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