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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于是就来了那一套富有启发性的“用疾言厉色来威吓的办法”,那是这种事情上常有的。一开始,文克尔先生说,要他说见过巴德尔太太几次,是完全不可能的。于是史金平先生就问他,他看见巴德尔太太有没有二十次,他就回答说:“当然有,——还不止二十次。”随后又问他,他看见她有没有一百次——他能不能发誓说见过她不止五十次——他是否确定说见过她不止七十五次,等等;最后所得到的满意的结果就是他还是小心点好,不要忘记他是在干什么。证人就被他们用这样方法搞得陷入那种必需的心神混乱的状态中,盘问就继续如下:

  “请问,文克尔先生,你是否记得在去年七月里,有一天早上你到高斯维尔街的原告家里去看被告匹克威克吗?”

  “是的,我记得。”

  “那一次同你一起去的朋友,有一个叫特普曼,另外一个叫史拿格拉斯?”

  “是的。”

  “他们在这里吗?”

  “是的,”文克尔先生答,非常急切地向他的朋友们所在的地方看着。

  “请你注意听我的话,文克尔先生,不要看你的朋友们,史金平先生说,又向陪审官们富于表情地看看。“他们必须事先不和你商量就供他们的证词,要是你们还没有商量过(又对陪审席上看一眼)。喂,先生,把你那天早上走进被告房里的时候所看见的景像告诉陪审官们吧。来吧,说出来,先生;我们早晚会听到的。”

  “被告匹克威克先生正抱着原告,两只手搂着她的腰,”文克尔先生答,带着自然而然的迟疑神情,“原告似乎昏厥了的样子。”

  “你听见被告说了些什么没有?”

  “我听见他说巴德尔太太好人,我听见他要她平静一点,因为要是有人来了那成什么样子,要不就是这种意思的别的说法。”

  “现在,文克尔先生,我只有一个问题要你回答了,并且我请你记住法官大人的警告。你能否宣誓说被告匹克威克当时并没有说‘我的亲爱的巴德尔太太,你是个好人;平静一点,因为你是免不了成为这个样子的,’或者是这种意思的别的说法,你可以吗?”

  “我——我并没有认为他的话是这种意思,当然了,”文克尔先生说,听见人家把他听到的字眼这样巧妙地结合在一起感到惊异。“我是在楼梯口,不是听得很清楚;我脑子里的印象是”

  “陪审席上的绅士们并不是要你脑子里的什么印象,文克尔先生,那种东西恐怕对于诚实的正人君子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史金平先生插嘴说。“你是在楼梯口,没有听清楚;但是你不能宣誓说匹克威克没有说过我所引述的那些话吧。我没有弄错你的意思吧?””

  “是的,我不能宣誓,”文克尔先生答;于是史金平先生带着胜利的神色坐下去了。

  匹克威克先生的案子还没有进行到那么顺利的地步,以至于没有任何怀疑的余地。但是它却未尝不可以让人放在比较有利些的地位,假如还可能的话;因此畚箕先生起身说话,他想用反洁从文克尔先生那里问出一些重要的东西。到底他问出来没有,读者一会儿可以知道。

  “我相信,文克尔先生,”畚箕先生说,“匹克威克先生不是一个青年人了?”

  “是的,”文克尔先生答:“老得可以做我的父亲了。”

  “你对我的饱学的朋友谈论过,你认识匹克威克先生已经很长时间了。你有没有任何理由设想或者相信他是想结婚的?”

  “啊,没有;确实没有;”文克尔先生回答得那样急切,畚箕先生本来应该尽可能赶快使他走出证人席的。法律家们说有两种证人是非常坏的,一种是不情愿作证的证人,一种是太情愿作证的证人;文克尔先生注定了兼演这两种角色。

  “我还要再问一问你,文克尔先生,”畚箕先生用一种最温和、最恳切的态度继续说。“你是否以前看见过匹克威克先生对异性的态度和行为里面有任何东西使你相信他在近几年曾经想过结婚生活呢?”

  “啊,没有;确实没有,”文克尔先生答。

  “他对于女性的行为,是不是像一个年纪过了半百、满足于自己的事业和乐趣的人的态度,只是像父亲对女儿一样对待她们?”

  “毫无疑问,”文克尔先生答,全心全意地。“那——是的——是的呵——的确。”

  据你所了解的,他对巴德尔太太或者任何其他妇女的行为,决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吧?畚箕先生说,打算坐下去了;因为史纳宾律师已经对他霎眼睛了。

  “唔——唔——没有,”文克尔先生答,“除了一件小事,那件事情呢,我完全相信是非常容易解释开的。”

  假使不幸的畚箕先生在史纳宾大律师对他霎眼的时候就坐下来,或者假如不知弗知大律师在开头就阻止了这不正当的反洁(他知道不必如此,因为看到文克尔先生的焦急,他知道可能引出一些对他有用处的东西的),那么,就不至于引出这段不幸的供词了。文克尔先生的话一说完,畚箕先生坐下来,史纳宾大律师就连忙叫文克尔先生退出证人席,他对于这一点是打算欣然照办的,这时不知弗知大律师阻止了他。

  “慢着,文克尔先生——等一下!”不知弗知大律师说:“请法官大人问一问他好吗——那位年龄大得足以做他父亲的绅士对于女性的行为上的这一个可疑的事例是什么?”

  “你听清楚那位饱学的律师说的话了,先生,”法官对可怜的和痛苦不堪的文克尔先生说。“把你所提到的那件事情讲出来。”

  “我的大人,”文克尔先生说,急得发抖,“我——我不讲。”

  “可能是吧,”矮法官说:“但是你必须说。”

  在整个法庭的深沉的静默中,文克尔先生吞吞吐吐地说出了那可疑的小事是发现匹克威克先生半夜里在一位女士的卧室里;结果,他相信,那位女士的筹划好的婚姻破裂了,并且,据他了解的,他们全体都被强迫带到伊普斯威契市镇的行政官和治安官乔治·纳普金斯老爷面前。

  “你可以下去了,先生,”史纳宾大律师说。文克尔先生离开了证人席,用精神错乱的速度冲到乔治和兀鹰去,几个小时之后,茶房发现他在房里大声而悲惨地叫着,把头藏在沙发垫子下面。

  屈来西·特普曼,和奥古斯多斯·史拿格拉斯,也一个个叫进了证人席;他们两个都证实了他们的不幸的朋友的证词;也都被过度的窘困弄得差点死去活来。

  跟着叫了苏珊娜·山得斯上来,由大律师不知弗知问话,大律师史纳宾反洁;她总是说,并且总是相信,匹克威克要娶巴德尔太太;她清楚,自从七月里的昏厥发生之后,巴德尔太太和匹克威克订了婚的事成了邻居们谈话里面的流行题目;她自己是听轧布机铺子的墨蓓雷太太和上浆的彭金太太说的,但是没有看见这两位到庭。听见过匹克威克问小孩子想不想有另外一个父亲。

  并不知道巴德尔太太在那时候和面包师傅很亲热,但是知道面包师傅以前是独身汉而现在结了婚。虽然不能宣誓说巴德尔太太并不很欢喜面包师傅,但是可以说面包师傅并不很欢喜巴德尔太太,不然他不会娶别人的。可认为巴德尔太太在七月那一天早上的昏厥是因为匹克威克叫她选一个日子;当山得斯先生叫她(证人自己)选日子的时候她就是晕过去的,硬得像石头一样;而她认为每一个自命为有教养的妇女遇到这种情形都会差不多的。听见过匹克威克问小孩子关于弹子的问题,但是她可以发誓说她不清楚大石弹和普通石弹有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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