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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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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咽了一口气,仿佛在把梗塞的喉咙中的什么东西吞下去似的,然后紧张不安地说下去: “这条不幸的船在海上遇到了二十年未曾遇到过的险恶气候,我的亲爱的。岸上吹刮着飓风,它把树木连根拔起,并把城市摧毁;在同一纬度的海上吹刮着暴风,最最坚固的船也难以招架得住。我听说,我的宝贝,这条不幸的船一天天顽强地搏斗着并英勇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但是一阵吹来的暴风雨吹毁了它的舷墙,把它的桅杆和船舵冲走了,把它最优秀的船员打翻到水中;这条船就听凭暴风雨的摆布;暴风雨毫无慈悲,暴风吹刮得愈来愈狂烈,愈来愈狂烈,浪涛没过了船身,冲进了船体;它每次涌来的时候,都像雷鸣般地呼啸着,把船像贝壳一般地砸破。流走的每个浪峰中的第一个黑点或者是这条船的生命中的一个碎片,或者是一个活人,这条船就这样被打得粉碎,我的美人儿;青草永远也不会在乘坐这条船的人们的坟墓上生长了。” “可是他们并没有全都死去!”弗洛伦斯喊道,“有的人得救了!——是不是有一个人?” “在这条不幸的船的乘客当中,”船长从椅子中站起来,十分有劲地、兴高采烈地握紧拳头,说道,“有一个小伙子,一个勇敢的小伙子,——我听说——他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就喜欢阅读和谈论在船遇难时的英勇事迹——我听到他这样谈过!——在这严重的关头,他还记起了这些英勇事迹,因为当最勇敢的心与最老练的人们都已意气消沉的时候,他仍然坚定无畏,兴高采烈。这并不是由于在陆地上还有他所喜欢和热爱的人给了他勇气,而是他生来的性格。当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我在他脸上就看到了这一点——我看到过好多次!那时候我还以为这只不过是他容貌漂亮呢,愿上帝保佑他!” “他得救了吗?”弗洛伦斯喊道,“他得救了吗?”“那个勇敢的小伙子,”船长说道,“看着我,宝贝!别回头看。——” 弗洛伦斯几乎没有气力问,“为什么?” “因为那里什么也没有,我亲爱的,”船长说道,“别吃惊,亲爱的宝贝!看在对我们全都亲爱的沃尔的面上,别吃惊!那个小伙子,”船长说道,“跟勇敢的人们一起工作着,鼓舞着那些胆怯的人,从不抱怨,也从来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他让全体船员保持着勇气,这使他们尊敬他,仿佛他是一位舰队司令一样;——这个小伙子,和一位二副,一位船员,是所有乘坐这条船的人们当中仅仅活下来的人;他们用绳子把自己绑在这条被毁坏了的船的碎片上,在暴风雨的海面上漂流。” “他们得救了吗?”弗洛伦斯喊道。 “他们日日夜夜在无边无际的海上漂流着,”船长说道,“直到最后——别,别往那边看,宝贝!”——最后一条帆船向他们靠近,托靠上帝的仁慈,他们被抢救到船上:两个活着,一个死了。” “哪一个死了?”弗洛伦斯喊道。 “不是我们所说的那个小伙子,”船长说道。 “谢谢上帝!啊谢谢上帝!” “阿门!”船长急忙回答道,“别吃惊!再等一分钟,我的小姑娘夫人!鼓起勇气!——他们在这条船上航行了好久(因为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停泊),在这次航行中,那位跟他一起被打捞到船上的船员死了。可是他还活着,而且——” 船长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事情,切了一片面包,放在他的钩子上(他平时用这钩子当作叉子来烤面包片),然后把它举到火上;脸色十分激动地望着弗洛伦斯,没有留意到面包片像柴炭般熊熊燃烧着。 “他还活着,”弗洛伦斯重复说道,“而且——?” “而且乘着那条船回到了祖国,”船长依旧往那个方向看着,说道,“而且,——别惊慌,宝贝,——而且上了岸;有一天早上,他知道亲友们都以为他已死了,就小心谨慎地走到他自己家门口,想观察一下动静,可是他又离开了,因为他出乎意料之外地听到了——” “出乎意料之外地听到了狗叫?”弗洛伦斯迅速地喊道。 “是的,”船长大声说道,“沉着气,亲爱的!鼓起勇气! 别回头看,往那里看!往墙上!” 在接近她的墙上有一个人影。她惊跳起来,回过头,尖叫了一声,看到沃尔特·盖伊就在她的背后! 她只想到他是她的哥哥,一个从坟墓中救活的哥哥,一个船遇难以后得救并回到她身边的哥哥,于是她就扑到他的怀中去。在世界上,他似乎是她的希望,她的安慰,她的避难所与天生的保护人。“关怀沃尔特吧!我喜欢沃尔特!”她回忆起讲这些话时的亲切的、哭诉的,它就像夜间的音乐一样涌入了她的心灵。“啊,欢迎你回来,亲爱的沃尔特!这颗受了创伤的心欢迎你!”她想说这些话,但却说不出来,而是把他紧紧地拥抱在她的纯洁的怀中。 卡特尔船长一时精神错乱,想用钩子上烤焦了的面包片去擦前额;当发现它不合用时,他就把它扔到他的上了光的帽子顶中,然后有些费劲地把上了光的帽子戴到头上,试图唱一唱《可爱的配格姑娘》中的一段歌词,但唱到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唱不下去了;他走到店铺里,又立刻从那里走回来,脸孔又红又脏,浆硬的衬衫领子已湿得完全发软;他说道: “沃尔,我的孩子,这点财产是我想转交给你们共同使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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