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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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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两人呆在自家的庭院里,实在难得。菊子打从娘家回来,两人的感情就好起来了。真是不可思议啊。” “菊子也很伤心。”信吾嘟囔了一句。 “也不尽然。”保子加重语气地说,“菊子是个好孩子,总是挂着一副笑脸,但她很久没像今天这样带着欣喜的眼神欢笑了,不是吗?看见菊子那副欣喜的略显消瘦的笑脸,我也……” “唔。” “最近,修一也早早地从公司回到家里来,星期天也呆在家里,真是不打不成交啊。” 信吾坐在那里默不作声。 修一和菊子一起走进屋里来。 “爸爸,里子把您爱惜的樱树嫩芽拔光了。”修一说着将指间挟着的小枝举起让信吾看了看。 “里子觉得拔八角金盘挺好玩,就把樱树的嫩芽全拔光了。” “是吗。这嫩枝正好供孩子拔着玩呢。”信吾说。 菊子伫立在那里,把半边身子藏在修一的背后。 二 菊子从娘家回来的时候,信吾得到一份礼物:日本国产电动剃刀。送给保子的是腰带绳,送给房子的是里子和国子的童装。 后来信吾向保子探听:“他给修一带什么来了吧?” “是折叠伞,好像还买来美国产的梳子呢。梳套的一面是镜子……据说梳子是表示缘份尽了,一般不送人的。大概菊子不懂吧。” “要是美国,就不讲究这些。” “菊子自己也买了同样的梳子。颜色不同,稍小点儿。房子看见了,说很漂亮,菊子就送给她了。菊子从娘家回家,难得买了一把和修一的一样,是把很好的梳子。房子不该要走嘛,顶多是一把梳子嘛,竟麻木到这种程度。” 保子觉得自己的女儿真可怜。 “给里子和国子的衣服,是高级丝绸做的,很适合出门穿用。虽说没有给房子送礼,可送给两个孩子,不就等于送给房子了吗。把梳子要走,菊子会觉得没给房子买什么,这样不好。菊子为了那样的事回娘家的,实在不应该给我们带礼物嘛。” “是啊。” 信吾也有同感,但也有保子所不知道的忧郁。 菊子为了买礼物,大概给娘家的父母添麻烦了。菊子做人工流产的费用,也是修一让绢子出的,由此可以想象修一和菊子都没有钱足够买礼物的。菊子可能觉得修一支付了她的医疗费,就向自己的父母硬要了钱来买礼物。 已经很长时间没给菊子零花钱了,信吾后悔不已。他不是没察觉到,而是因为菊子和修一夫妇间的感情产生龃龉,她与做公公的自己越来越亲密,自己反而像有隐私似的,更难以给菊子零花钱了。但是,自己没有设身处地为菊子考虑,或许这也像房子硬把菊子的梳子要走一样呢。 当然菊子会觉得正因为修一放荡不羁,才手头拈据,自己怎么好向公公伸手要零花钱呢。然而,信吾如果体谅到她的难处,菊子也就不致于使用丈夫的情妇的钱去堕胎,蒙受这样的耻辱了。 “不买礼物回来,我更好受些啊。”保子思索似的说,“加起来是一笔相当大的花费啊。估计得花多少呢?” “这个嘛……” 信吾心算了一下。 “电动剃刀是什么价钱,我估计不出来。我还未曾见过那玩意儿呢。” “是啊。”保子也点了点头。 “如果这是抽彩,你这个做父亲的准会中头奖。因为是菊子的事,当然会啰。首先,发出声音就会启动的吧。” “刀齿不动。” “会动的。不动怎能刮胡子?” “不。无论怎么看,刀齿也不动呀。” “是吗?” 保子嗤嗤地笑了。 “瞧你这股高兴劲,就跟孩子得到玩具一样。光凭这副神态,就该中头奖啦。每天早晨使用剃刀,吱吱作响,连吃饭的时候也不时抚摸下巴,洋洋自意,弄得菊子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她还是很高兴的。” “也可以借给你用呀。”说着信吾笑了。 保子摇了摇头。 菊子从娘家回来那天,信吾和修一从公司一起回到家里来,傍黑在饭厅里,菊子送的礼物电动剃刀是很受欢迎的。 擅自回娘家住宿的菊子、还有逼使菊子堕胎的修一一家,重聚的场面不甚自然,可以说电动剃刀起到代替了寒暄的作用。 房子当场也让里子和国子穿上了童装,并对衣领和袖口入时的刺绣赞不绝口,露出了一副明朗的神色。信吾则一边看剃刀的“使用须知”,一边当场做了示范。 全家人都注视着信吾。仿佛在观察电动剃刀的效果如何? 信吾一只手拿着电动剃刀,在下巴颏上移动着;一只手拿着“使用须知”,嘴里念着“上面写着也能容易剃净妇女脖颈根的汗毛呢”。他念罢,望了望菊子的脸。 菊子的鬓角和额头之间的发际,着实美极了。以前信吾似乎未曾留意到。这部分发际,惟妙惟肖地描划出了可爱的线条。 细嫩的肌肤,同长得齐整的秀发,线条清晰而鲜明。 菊子那张缺少血色的脸上,双颊反而泛起淡淡的红潮,闪烁着欣喜的目光。 “你爸爸得到一件好玩具啦。”保子说。 “哪儿是玩具。这是文明的利器,是精密的器械。它标上器械编号、还盖上器械检验、调节、完成和责任者的图章。” 信吾满心高兴,时而顺着时而又逆着胡子茬移动着剃刀。 “据说皮肤粗的人也可以使用,不用肥皂和水。”菊子说。 “唔。上年纪的人使用剃刀往往会被皱纹卡住呐。这个,你也可以用嘛。”信吾想把剃刀递给保子。 保子惧怕似的往后退了几步。 “我可没有胡子呀。” 信吾瞧了瞧电动剃刀的刀齿,尔后戴上老花镜又看了一遍。 “刀齿没有转动,怎么能把胡子刮下来呢?马达在转动,刀齿却不动哩。” “是吗?让我瞧瞧。”修一把手伸了出去,可信吾马上将剃刀递给了保子。 “真的,刀齿好像没有转动,就像吸尘器一样,不是把尘埃吸进去吗?” “也不知道刮下来的胡子到哪儿去了。”信吾说罢,菊子低头笑了。 “接受了人家的电动剃刀,买一台吸尘器回礼怎么样?买洗衣机也可以。也许会给菊子帮很大的忙呢。”保子说。 “是啊。”信吾回答了老伴。 “这种文明利器,咱家一件也没有。就说电冰箱吧,每年都说要买要买的,可都没有买。今年也该购买了。还有烤面包机,只要按一下电钮,待面包烤好后,就会自动把面包弹出来,很方便哩。” “这是老太婆的家庭电气化论吧?” “你这个做爸爸的,只是嘴说心疼菊子,不名副其实嘛。” 信吾把电动剃刀的电线拔掉。剃刀盒子里装着两种刷子。一把像小牙刷,一把像刷瓶刷,信吾将这两把刷子试了试。他用那把像刷瓶刷清扫了刀齿后面的洞,忽然往下一瞧,极短的小白毛稀稀拉拉地飘落在自己的膝上了。他只看见了小白毛。 信吾悄悄地拂了拂膝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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