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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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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惊讶的是,这女孩竟能如此听辨出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朝小丘向下望去,那被称作妈妈的女人,正因极度的愤怒和悲伤而踉踉跄跄地走着。 学生自我介绍说是这名片上的礼子的哥哥正春,但妈妈却只是惊慌失措地催促着初枝,打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初枝和阿岛在筑地的信浓屋安顿下来。 正如其店名,这是家长野出身的人经营的旅馆,与阿岛是老相识了。这里也是关照阿岛的花月的信州政治家和实业家们常住的地方。 阿岛常和这些伙伴一起玩儿。喜好奢华,又有股巾帼不让须眉劲儿的阿岛,在女人当中也颇有人缘。每来东京必会的艺妓也有几个。还有阿岛初出道时的伙伴,现在已成为艺妓楼或酒馆老板的女人。 要是被大家认为完全变成了乡下人,是十分委屈的,因此这些方面的应酬,阿岛竟奢华到了与身份不相称的程度,这也是由于她生性喜好热闹的缘故。 现在也是如此,刚刚在房间里松弛下来,芝野官职显赫时代的那些美好回忆便立刻浮现在脑际。 阿岛总是不停地往各处打电话,心想今晚大家狂欢一场也许可以解忧消愁吧。 这是平常的惯例,可惟有这次却在旅馆里垂头丧气的,觉得的确是输了。 然而,那颗男人般的春心,已被在医院里遭受的打击摧垮了。 “戏园子都在这附近,去歌舞伎座看看吧!” 初枝只是摇头。 像个忘记了语言的人似的,初枝在汽车中也一直沉默着。 也没有必要问:“爸爸怎么样了?” 不许她见爸爸,这一点从妈妈的样子来看,初枝就明白了。 可是,见到那位学生为什么会令妈妈那么惊慌失措呢?这让初枝困惑不解。 阿岛像是在敦促初枝似的,说道: “银座街就在跟前呀!” “我看不见呐……” “哎呀,虽然看不见,可初枝不是个百事通吗?” “哪儿也不想去。我很疲倦了,已经想和妈妈睡下了。” “大白天就开始……” 阿岛以笑来掩饰着,可初枝的寂寞却感染了她。 初枝是想躺在床上,完全地感受到妈妈的身体,就像回到母体内似的找回妈妈的心。 对于以妈妈的眼睛作为自己心灵的眼睛,并且只依赖于此而生活的初枝来说,不了解妈妈的心情,犹如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中断了,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 阿岛拉着初枝的手,说: “这样说来,妈妈也累了,睡一小会儿也行啊。” “对不起,妈妈。我做错了什么事儿吗?” 初枝像是要摸妈妈的身体,可却突然趴在她的膝上。 “不!初枝一点儿也没错,都是妈妈不好。所以,我不是对那学生也说了嘛,一定去拜访……” 妈妈是对学生这样说的,初枝也听到了。不像是为逃离那种场合而现编的托词。 妈妈的声音中含着一丝苦涩。 名叫正春的学生的答话,初枝也听到了。他是一高新闻部委员,最近每天都来作同一高毕业的大学教师谈话的笔记,回去时稍微运动一下身体再走。因此如果下午上医院顺路来小丘的话,随时都能见面,而且还可以一起去他家,他住在一高南寮六号等等。这些话都对阿岛讲了。 阿岛还没全听完,就催着初枝道别了。 然而,正春和妈妈可不像毫不相干的人初次见面。初枝感觉到了这种迹象。 可是因为妈妈一副极其狼狈的样子,所以初枝甚至觉得与正春见过面都是在背叛妈妈。 请他看礼子的名片,他竟碰巧是她哥哥——在自己看不见的人世间,不知为什么好像张开着一张恐怖的大网,初枝只好偎依在妈妈的膝下。 初枝想要忘记似乎有什么秘密的妈妈的样子。 “不,是我不好。” 初枝摇头说。 阿岛那只抚摸着初枝脑袋的手仿佛在诉说着。 “叫礼子的小姐就是初枝的姐姐啊,我一定让你们俩见面。” 可她嘴上却说: “哭可不好,好不容易化妆得这么漂亮……” 接着,捧起初枝的脸,说道: “喂,打起精神来,绕东京玩一圈儿吧!咱们只坐车转转。要是一点儿也不晓得东京是什么样儿,你睡觉也不会安稳的。” 阿岛是想看看礼子的家。 她想,即便只是从门前经过而不进去,失明的初枝也会感觉到点什么吧。 母亲不光是感伤,可是做了这样的事,阿岛觉得应该委婉地向两个女儿表示歉意。 阿岛将礼子的名片递给司机,她家的地址立刻就清楚了。作为子爵家来说是过于简陋了,尽管如此,却也是素净淡雅的街门式样。 因为汽车在门前缓缓行驶,所以初枝把头转向妈妈看着的方向。 “怎么啦,妈妈?” “没什么。” “这是哪儿啊?” “已经可以了,快开吧——”阿岛向司机示意。 礼子父亲年轻时的影像与在大学里见到的正春的面容一起浮现于阿岛心间。 在大学医院里濒临死亡的芝野的身影,也浮现出来。 阿岛想在初枝父亲的有生之年,求得对私生子的承认,可是一想到这是很难办到的,就觉得由此也可以看出上天对坏母亲的惩罚。 芝野大概是肺癌,已经到了常常神志不清说胡话的地步了。 阿岛思忖,为了初枝,采取什么手段好呢? 芝野家从父辈起就是政治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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