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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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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关上门,上上锁,又关上玻璃窗。然后,在桌子前默默地坐了许久。 她拿起义三的铅笔和纸,写道: “谢谢您了。我不能在这儿呆下去。这三天令人高兴的日子,我是忘不掉的。痛苦的时候,我还回来。请向桃子问好……” 写着写着,她的泪水落在了纸上。房子用手指尖拭去落在纸上的泪珠。她觉得现在是她感到最为痛苦的时刻。 义三离开M医院,与民子告别之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自语道: “要保守秘密,真是够折磨人的。” 房子现在在宿舍。这件事对民子虽然算不上秘密,但是今天义三却没有对民子讲,而且又没有显露出任何声色。义三觉得自己变得十分笨拙。他觉得自己好像在有意向民子保守这个秘密。 义三觉得自己在任何人面前,都是那么不自然。自从房子来到宿舍以后,义三觉得自己突然开始意识起社会上人们的视线来了。他十分厌烦现在的自己。 “没有什么不好的。也没有任何可以羞怯的。” 义三对自己说,似是在自责,又似是在鼓励自己。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如此软弱、如此没有出息,在一生中的关键时刻,竟然会如此犹豫不决。和大胆地跑到自己身边的房子比较起来,自己又算是什么呢。 在关键时刻自己却束手无策。义三为自己的幼稚感到十分可怜。 不过,当他坐在电车里时,心头上又浮现出许多愿望。他要为房子做许多许多事情。 总而言之,他不能让房子再回到房子自己不喜欢的那家弹子厅。如果可能的话,他真想让房子住在宿舍里,一直住到桃子她们搬到医院里来时。 可是,同住在一个房间里,今天晚上还会像昨天晚上那样不越线吗?他已经紧紧地拥抱过了房子好几次了,想必房子是不会拒绝的。义三感到心里一阵颤抖。 但是,要是越线了,那房子又该怎么办呢?过后,再求舅舅的医院收留房子,那对桃子来讲,自己就显得有些无耻了。另外,房子也许会受到异常的打击,性格变得扭曲。房子所需要的是亲切的关怀,重新的教育。 义三在N车站下电车后,把手放在裤子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数了数放在里面的有限的几个钱。 望了望点心店漂亮的玻璃橱窗,义三走了进去。这是家最近新开的店铺。 他买了一些布制工艺品般的日本点心。 玻璃橱窗里摆着水仙花。 女售货员用纸包裹着点心,手势十分灵巧。 “这种点心叫什么名字?” 义三问道。 “这些都是透明点心类的。我给您包的这种叫‘寒椿’。” “噢,这就是‘寒椿’……” 义三脸上浮现出微笑,就像刚刚实现了一个小小的梦想。他走出点心店,风迎面扑来。 “这冬天的风,说刮就刮,真烦人。” 从他身边走过的年轻女人对她的同伴说。义三连忙背转身去避开风。同时,他又竖起了大衣的领子。 义三望了望天,天上已挂满了星斗。断了线的风筝挂在了电线上,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响声。 寒冷的风吹得行走在河边道路上的义三加快了脚步。 “栗田,你回来啦。” 管理人夫妇迎到门厅来。 “我们正等你呢。” 说完,他们就讲起房子丢钱的事情。 “栗田,你真的给她保管钱了吗?保管了多少钱?” 主妇迫不及待地问。 “有多少钱,我倒没查过。不过……” “不知多少钱,就帮人保管钱,还有你这样的。你也不是旅馆存贵重物品的……她说了,里面有两万五千日元。我看她不像有那么多钱的人。” “不,也有可能的。那钱包装得鼓鼓的。里面放的是她家的搬迁费。” 管理人不悦地说: “栗田,你看这事怎么办?这要是栗田你自己的钱,咱们闹出去也成。可这是她的,她也可能记错了,也可能不小心给丢了……” “这钱,她确实有。” “栗田,你就没查查钱包里都有什么?” “没有。” 义三想起了房子,便说了句: “总而言之,请稍等。” 说完,他便上了二层。 屋里黑乎乎的,房子不在。房子写的留言条放在桌子上。 “糟了。” 义三连忙跑下楼。 “那姑娘去哪了,你们看到了吗?她几点出去的?” 义三很不客气地向管理人问道。没等管理人回答,义三就向外面跑了出去。 他几乎是跑到“绿色大吉”的。义三心急如焚,连忙向“绿色大吉”女老板的儿子打听房子的情况。可是,那个人态度格外冷淡,爱搭不理地回答道: “我可不知道。她不在这儿干了。” 身体肥胖的女老板也是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今天,她倒是来了一下。这种孩子脾气倔得很,不听人劝,也不识好人心。你照顾她,她不知图报。我劝她留在这儿,可她硬是要走,根本不领情。” 义三又向在玻璃圆柜里卖弹子的女孩打听了一下。听说房子把自己的那一点点行李全卖了,离开了这个地方。 义三浑身乏力,双腿酸痛。 他觉得自己犯下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这个错误或许会毁掉一个女孩的一生。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悔恨。同时,在这悔恨之情的深底蕴含着不断升腾的对于房子的怜爱。 房子到底去哪了呢? 义三在附近的弹子厅、闹市的茶室不遗余力地搜寻着房子的身影。他想,房子说不定会在这一带的店里找到工作的。 在留给义三的短短的信里,房子一个字也没有提到钱的事情。当义三想到这点时,他更加体会到在那寥寥数语之中所饱含着的房子的极大苦痛。 失去了那么一大笔钱,房子就算卖掉了自己那点点行李,又能起什么作用呢?!这责任还是在义三这里。按管理人所讲的,这种盗窃完全是突发性的,很难找到线索。而且,当时义三又不在家,所以他很难做出判断。不过,这丢钱与房子出走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联系。 义三觉得应该替房子去报案。可是丢钱的人不在了,警察又会怎么理解呢?也许应该同时报案,一是寻人,二是被盗。 义三来到N车站,久久地望着从剪票口进进出出的人们。义三感到阵阵钻心入骨的寒冷,这侵袭他体内的寒冷也正是他悔恨的苦痛。 “再见到她,绝不让她离开自己。” 但是,房子没有来N车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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