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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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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替我请得了十字勋章!……”他见泰奥多兹对他使了个眼色,就这么叫道,以证明自己不缺心眼。 “您会得到十字勋章的。”区长答道,“但我要说的事比这重要。十字勋章是因大臣的好评而获得的恩典,而这是由于您的全体同胞的赞同而获得的推举。一句话,我区为数不少的选民已将目光集中在您身上,愿对您寄以信任,委托您在巴黎市议会代表本区,众所周知,市议会也就是塞纳省的省议会,……” “好极了!”杜托克说。 菲利翁站了起来。 “区长西(先)生已比我先说了,”他以激动的声音说道,“不过,对我们的朋友来说,同时成为所有善良公民的目标,在本区所有地点囊括公众的选票,是件那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因而我不能为屈居第二而有所不快。况且,当权者理当是首倡者!……”他谦恭有礼地向米纳尔致敬道。“是啊,蒂利埃先生,寒舍所在地段的本区若干选民都想委您以重托,而且对您来说,特殊之处在于,您是由一位名满京城的人物推荐给他们的。……(举座轰动)。我们原想推举他,以纪念本区德高望重,曾在二十年间作为本区居民慈父的已故的包比诺先生,他生前是王家法院的推事和本区在市议会的议员。他的侄子毕安训大夫,一位为本区增添光彩的人物,因事务繁忙,谢绝了本可委托给他的重任,而且,请注意这一点,他向我们推荐了区长西(先)生刚才提名的人选,认为由于他不久前还担任过行政职务,这是担任市议员的最佳人选!……” 说罢,菲利翁在一片欢呼声中坐了下来。 “蒂利埃,你可以信赖你的老朋友。”柯尔维尔说。 这时,全体宾客都被老小姐布里吉特和蒂利埃太太的模样感动了。布里吉特脸色苍白,似乎要昏过去,脸颊上热泪纵横,缓缓地、接二连三地淌下来,那是极度喜悦的眼泪。蒂利埃太太仿佛遭了雷击,眼睛直勾勾地。突然,老小姐冲到厨房里对约瑟芬喊道:“到地窖去,闺女!……把劈柴后面的酒拿来。” “朋友们,”蒂利埃以激动的声音说,“这是我一生最美好的日子,比我实际当选的日子更美好,假如我能够同意被提名参加选举的话(同意吧!同意吧!),因为我觉得,三十年的公务已使我身心交瘁,你们也会认为,一个重视名誉的人在承担此项职责之前,应当首先权衡一下自己的精力和能力。……” “我对您的期望并不因此稍减,蒂利埃先生。”菲利翁嚷道,“对不起,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打断别人的话,况且还是对我的老上司!但在某些场合……” “接受了吧!接受了吧!”泽莉叫道,“哎呀呀!我们需要您这样的人来治理。” “您就屈就了吧,头儿!”杜托克说,“未来的市议会议员万岁!可我们没有喝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米纳尔又说,“您是我们的候选人。” “您对我估计过高了。”蒂利埃答道。 “算了吧!”柯尔维尔叫道,“一个在财政部的办公室里干了三十年苦役的人是全市居民的珍宝!” “您太谦虚了!”小米纳尔说,“您的能力是众所周知的,在财政部更是向无异词,……” “是你们要我干的,……”蒂利埃叫道。 “王上会对这个选择感到满意的,好了!”米纳尔神气活现地说。 “先生们,”拉佩拉德说,“请允许圣雅各城厢的一个新居民发表一个小小的见解,这见解也许不无用处。” 人人心里都知道这位穷人律师的价值,于是顿时鸦雀无声了。 “邻区区长先生在我区拥有巨大影响,并在我区留下了美好的回忆,菲利翁先位的影响(他是全营的先知),这是实事求是的,”他见菲利翁做了个手势便说道,“还有德·柯尔维尔先生因坦诚待人,彬彬有礼而拥有的毫不逊色的影响,以及治安法院书记官先生的同样有效的影响,加上本人在有限的业务范围内所能奉献的微薄力量,这仅仅是成功的保证,而不是成功本身!……为了速战速胜,我们应当保证对于刚才在这里所表现的愿望严守秘密。……我们会在无意中不知不觉引起别人的忌妒和继发性的感情,给我们造成不得不去克服的障碍。新王朝的政治意义,其体制的基础,其存在的保障,在于其权力的某种限制,在于其与中产阶级的某种程度的权力分享,中产阶级是现代社会的真正力量、是道德观念、美好情感和工作效率之所在。但是,毋庸讳言,遍及几乎所有公职的选举,使得野心勃勃的盘算、出人头地的疯狂欲念(请允许我这么说)渗入了本不应为此而骚动的社会底层。有人以为这是好事,有人以为这是坏事,诸位高见素来令我心折,自无须我对此加以评论。我只想提请大家注意,我们的朋友的旗号可能遇到的危险。请看,我们在市议会的可敬代表去世不过八天,全区便已因下层居民的野心而风起浪涌了。他们不惜任何代价要出人头地。召开议会的敕令也许要到一个月之后才能生效。在这期间将会产生多少阴谋诡计。……我请求大家不要让我们的朋友蒂利埃成为他的竞争者打击的对象!不要让他成为公众讨论的题目,这个现代的哈耳皮厄斯①是诽谤和忌妒的传声筒,是心怀敌意的人使用的借口,她贬低所有伟大的事物,玷污所有可敬的事物,使所有神圣的事物名誉扫地!……让我们效法众议院第三党②的策略,保持沉默,投票选举!” ①哈耳皮厄斯,希腊神话中司暴风的有翅女怪。 ②第三党,卡西米·佩里埃去世后,从多数派中分裂出来的以律师杜班为首的资产阶级政党。 “他讲得真好!”菲利翁对邻座杜托克说。 “而且言之有物!……” 米纳尔的儿子忌妒得脸上青一块黄一块。 “讲得好,而且千真万确!”米纳尔明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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