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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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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给这年轻人回了信,说有项值得他一试的任务正等着他。他会来看你的;随函附上他的一封信,你可就此对他作出判断,不过你将进一步研究他,是不是?你们女人能从一个人的外貌猜到许多事情。况且,你们使用的一切人,哪怕最无足轻重的人,也该讨你们喜欢。如果他不中你的意,你可以拒绝他,但如果中意呢,亲爱的孩子,你要帮他克服掩饰不住的勃勃野心,让他完全适应乡间幸福宁静的生活,在那里,行善并非一时之举,高尚和坚强的心灵可以不断发挥优秀的品德,每一天人们都在大自然的产物中发现值得啧啧赞叹的事情,在真正的进步和明显的改善中发现值得人们去从事的工作。我并非不知道伟大的思想孕育伟大的行动;但这类思想不过是风毛麟角,所以我认为通常行动比思想更有价值。把一小块地变成肥田,改良一株果树,在贫瘠的土地上植草皮,这样干的人远远胜过为人类寻求公式的人。牛顿的科学在哪些方面改变了农村居民的命运呢?噢!亲爱的孩子,过去我爱你;如今,我完全理解你即将进行的尝试,我对你顶礼膜拜。利摩日没有人忘记你,大家称赞你改善蒙泰涅克的巨大决心。你该感谢我们具有鲃赏美好事物的精神,并且别忘了你的第一个仰慕者也是你的第一个朋友。 弗·格罗斯泰特 杰拉尔致格罗斯泰特 先生,我要向您诉诉苦衷;过去您不仅是我的保护人,而且待我如同亲父。因此我只有向您,向使我能有今日的恩人诉说。我患了重病,而且是精神上的疾病;我内心的感情和思想倾向使我完全不能适应国家或社会对我的要求。我下面要说的话在您看来也许是忘恩负义之辞,其实它不过是一篇起诉状。我十二岁那年,您,慷慨的教父,在我这个普通工人的儿子身上看出几分学习精密科学的天资和过早萌发的成名欲望;于是您帮助我朝高等领域飞跃,而我最初的命运是和可怜的父亲一样当一辈子木匠,可惜他早已过世,未能亲睹我的高升。当然,先生,您做得对,没有一天我不为您祝福;错的也许是我。但不管对与错,我很痛苦;我向您倒苦水,不正是提高您的地位吗?不正是把您当作和上帝一样的最高审判官吗?不管怎样,我向您宽大的胸怀敞开心扉。 在十六至十八岁之间,我埋头学习精密科学,以至积劳成疾,这您是知道的。我的前途取决于能否考取巴黎综合理工学院。当时,我课业很重,用脑过度,差点死掉,我夜以继日地学习,十分要强,或许超出了身体各器官所能承受的负担。我希望考试成绩令人满意,以便有把握被该校录取,并且名次靠前,得以减免我不愿让您支付的膳宿费:我成功啦!今天,当我想到望子成龙的家庭为国家上交的为数骇人的大脑时便不寒而栗。在成人完成各方面发育的阶段安排如此耗费精力的学习,必定造成不为人知的不幸,在微弱的灯光下扼杀了某些日后有可能发展成雄才大略的宝贵才干。自然法则铁面无情,对社会的事业和意愿毫不让步。无论在精神范畴或自然范畴,任何滥用都要付出代价。要求温室里的果树提早结实,会危害果树本身,或影响水果的质量。拉坎蒂尼①一年四季每天清晨给路易十四送去一束桔花,致使桔树枯萎而死。人的智力同样如此。要求成人大脑付出的精力,就是对其前途打的折扣。 ①拉坎蒂尼(1626—1688),法国农学家,路易十四的果园和菜园总管。 当代主要欠缺的是立法精神。自耶稣基督降生以来,欧洲尚未出现真正的立法者,耶稣基督没有拿出他的政治法典,留下了未竟之业。因此,在创办综合理工学院、制定招生办法之前,是否有大思想家考虑过教育与人的力量之间全部广阔的关系,权衡过利弊,研究过未来的法则呢?是否有人打听过那些出于命中注定的偶然过早掌握人类知识的奇才的命运呢?有没有计算过他们是多么罕见?有没有考察过他们的结局?有没有寻求过帮助他们承受持续不断的思想压力的办法?有多少人和帕斯卡尔①一样被科学搞垮了身体,不幸夭亡?人们研究过长寿的人开始学习的年龄吗?过去和今天,在我动笔写这封信的时候,人们是否了解能够提前经受人类知识冲击的大脑的内部构造?是否想到这个问题首先与人的生理有关?我呢,现在我相信,长久处于青少年期的植物性状态是普遍的规律。青少年器官发达的情况仅仅是个例外,其结果往往是缩短生命。因此,经得起过早发挥其机能的天才大概是例外中的例外。如果我同意社会现实和医学的观察,那么法国综合理工学院实行的招生办法与拉坎蒂尼的办法同属一类,是对每一代精英的摧残。我接着往下讲,并对每一类事实附上我的怀疑。到综合理工学院后,我又开始学习,比以前还要勤奋,希望毕业成绩与入学成绩一样优异。 ①帕斯卡尔(1623—1662),法国著名科学家,思想家。 从十九岁至二十一岁,我扩展了自己的全部才干,通过不断的训练培养各种能力。前三年我不过为日后大干一场作好了准备,这两年才获得了圆满的成功。我无比自豪地取得了一项权利,在工兵部队或军舰工程队,炮兵部队或参谋部,矿产部或桥梁公路工程局中间挑选我最喜爱的职业。我按您的建议选择了桥梁公路工程局。但是,在我赢得胜利的地方,又有多少年轻人给打垮了呢!您是否知道,国家逐年提高对该校的学术要求,学习一个阶段比一个阶段繁重紧张?我为报考该校用的功与校内昂奋的学习相比简直微不足道,学习的目的是在十九至二十一岁的年轻人的头脑里塞进物理、数学、天文学、化学的全部知识及其专业词汇。在法国,国家似乎想在许多方面替代父权,但它既无心肝,又无父爱;inanimavili①做实验。它从不过问造成的痛苦数字有多么惊人;不打听三十六年来有多少人发作脑溢血,有多少青年陷于绝望,因精神崩溃而大批死亡。我向您指出问题的这一令人痛苦的侧面,因为它是导致最后结果的因素之一:对一些智力贫弱的人来说,结果很快便见分晓,并不姗姗来迟。您也知道,理解力差,或因用功过度而暂时丧失能力的学生,可以把在校时间从两年延至三年,这些人被怀疑缺乏才干,而这种怀疑反过来又不利于他们发挥才干。总之,一些日后有可能出人头地的青年由于毕业考试时没有答出要求掌握的知识,离校时也可能尚未谋到职业。他们被称作倒霉蛋,有的当了拿破仑的少尉!如今,倒霉蛋对家庭是一笔巨大的资金损失,对个人是时间的浪费。但毕竟我胜利了! 二十一岁那年,我掌握的数学知识已达到众多天才人物将其发展到的水准,我急于继续发展,借此扬名。这种欲望合情合理,几乎全体学生毕业时都把眼睛盯住这个被称为荣耀的精神太阳。我们大家首先想的是当牛顿、拉普拉斯②或沃邦③。这就是法国要求走出这所著名学校的年轻人做出的努力。 ①拉丁文:在下等人身上。 ②拉普拉斯(1749—1827),法国天文学家、数学家和物理学家。 ③沃邦(1633—1707),法国元帅,曾任堡垒建筑总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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