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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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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哇!”泰伊番说,“您懂得财富的意义了,它是没有礼貌的专利证。您属于我们一伙!——先生们,大家来为黄金的威力干杯。瓦朗坦先生已成为六百万法郎的富翁,登上了权力的宝座。他是国王,他可以为所欲为,他凌驾一切,象所有的富翁那样。对他来说,从今以后,‘法国人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过是载在大宪章前面的一句谎言。他不会服从法律,法律倒要服从他。没有为百万富翁而设的断头台,也没有对他们行刑的刽子手!” “是的,”拉法埃尔答道,“他们都是给自己行刑的刽子手!” “这又是一种偏见!”银行家嚷着说。 “大家来喝酒吧!”拉法埃尔一面说,一面把那灵符塞进衣袋里。 “你这是干什么?”爱弥尔拉住他的手问道。 “先生们,”他接着便对在座的客人说,这些人对拉法埃尔的态度正感到惊奇,“你们可知道我们的朋友德·瓦朗坦,我说什么呀!我该说德·瓦朗坦侯爵先生,他拥有一种发财的秘诀。他要是有什么愿望,他的愿望就能够马上实现。除非他象个奴才,象个没心肝的人,否则他会使我们大家都发财。” “啊!我的小拉法埃尔呀,我想要一副珍珠首饰,”欧弗拉齐嚷道。 “要是他还有情义,他就会给我两辆由骏马驾驶的快速马车!”阿姬莉娜说。 “替我弄一笔年收十万法郎利息的财产吧!” “给我开司米披肩吧!” “请替我还债!” “请你让我的大瘦个子舅舅来一次中风!” “拉法埃尔,给我弄一笔年收一万法郎利息的财产,我们就算两讫了。” “这已是不少的赠予啦!”公证人嚷道。 “他还该好好治愈我的风湿痛!” “把定期利息弄低点吧!”银行家嚷道。 所有这些话语都象放烟火时迸射出的花束,随即消逝。这些疯狂的欲望,也许比开玩笑要认真。 “我亲爱的朋友,” 爱弥尔一本正经地说,“我只要得到每年收入二十万法郎的利息就满意了;喂,你好好给我弄吧!” “爱弥尔,” 拉法埃尔说,“难道你不知道这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好漂亮的借口!”诗人大声地说,“难道我们不应该为朋友而牺牲吗?” “我几乎想要让你们全都死掉,”瓦朗坦用阴暗、深沉的目光向同席的人横扫了一眼。 “濒死的人特别凶狠,”爱弥尔笑着说,“你现在已经富有了,”他接着正正经经地说,“好吧,我看你不消两个月就会变成肮脏的自私自利者。你已经变蠢了,你连开个玩笑都不懂。你就差只相信那块驴皮……” 拉法埃尔因为害怕大伙要嘲笑他,便不再做声,于是拚命喝酒,把自己灌醉,好暂时忘掉他的不祥的权力。 濒死的人 十二月初,一位七十来岁的老人,冒雨沿着沼地街走着,他抬头察看每所大厦的门牌,以孩子的天真和哲学家的专心在找寻拉法埃尔·德·瓦朗坦侯爵的住址。他的面孔显出强烈的忧愁和倔强的性格之间的斗争痕迹,陪衬着这副面孔的是一头蓬乱的灰色长发,干巴巴的象烧卷了的羊皮纸。 如果一位画家碰上这个穿黑色衣服,骨瘦如柴的奇怪人物,无疑会在回到画室后,把他画在画册上,在画像下题上这样的词句: 寻诗觅韵的古典诗人。 在找到了人家告诉他的门牌号码后,这位象罗兰①再世的人,轻轻地敲打一座宏伟的大厦的门。 ①罗兰(1661—1741),法国历史学家,曾任巴黎大学校长。 “拉法埃尔先生在家吗?”这位老人向一个穿制服的瑞士仆人问道。 “侯爵先生不接见任何客人,”那仆人答道,一面吞食着一大块在咖啡里蘸湿了的面包。 “他的车子停在那儿,他是要出门的,我等着他吧,”陌生的老人回答,一面指着一辆停在木制拱顶下闪闪发光的华丽马车,这个拱顶象布篷那样覆盖着台阶的石级。 “啊!我的老人家,您很可以在这里直等到明天早上,”那瑞士仆人接着说,“这里天天都有一辆驾好的马车在等着先生。但是,我恳求你,您还是出去吧;要是我未得到命令就让一个陌生人进府一次,我就会丧失一笔六百法郎的终身年金。” 这时候,一个身材高大,穿一身象政府机关看门人的制服的老人,从前厅里出来,他迅速地走下几级台阶,一面端详着这个神色惊讶的老迈的求见者。 “喏,若纳塔先生出来了,”瑞士人说,“您去和他说吧……” 两位老人大概出于同情或相互好奇,便彼此走近来,他们在正门前庭院中间的圆形空地上相遇,这里是几条石板路汇合之处,石缝里长着几丛野草。一种可怕的沉寂笼罩着这座巨大的府邸。在看到若纳塔的时候,你会急于要窥破浮现在他脸上那种神秘的表情,它会把这座阴沉的府邸里最细微的事情都告诉你。 拉法埃尔接受了舅舅的巨额遗产后,首先想到的便是寻找他忠实的老仆,因为他认为老仆的忠诚是可靠的。若纳塔再见到他的小主人时,快乐得流泪了,他原以为和他已是永远诀别了呢;当侯爵授予他总管的光荣职位时,他的幸福是无与伦比的。 若纳塔老头子成了拉法埃尔与整个世界之间的中介力量,是他主人的财产的最高支配者,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意图的盲目执行者,他象是一种第六感官,通过他,一切生活情趣才能到达拉法特尔身上。 “先生,我有话要对拉法埃尔先生说,”老人对若纳塔说,一面走上几级台阶去躲雨。 “您想同侯爵说话?……”总管嚷道。“我是他的奶公,他还不大愿意和我说话哩!” “可是,我也是他的奶公呵!”老人嚷道,“如果您的妻子当初喂过他奶,我本人也曾教他吮吸过缪斯①们的奶汁。他是我的乳儿,我的孩子,carus alumnus②!我培养过他的头脑,我启发过他的智力,我发展过他的天才,我敢用我的光荣和名誉保证,我说的都是真话。他难道不是我们时代最杰出的人物之一吗?他是我教的六年级和三年级的学生,他跟我学过修辞学,我是他的老师。” ①缪斯,指希腊神话中的九位司文艺的女神。 ②拉丁文:亲爱的养子。缪斯,指希腊神话中的九位司文艺的女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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