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巴尔扎克 > 被诅咒的孩子 | 上页 下页 |
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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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一个无知的少女,听了这句话一定会吓坏了;可是一个单纯而又在爱恋中的少女是永远也不相信自己会遇到危险的。 “亲爱的孩子,”男爵用尽可能甜蜜的声调对她说,“您和您父亲正处在深渊的边缘,明天你们就要掉进这深渊了;我不能眼看着发生这种事而不来给您报个信。老爷对您父亲和您非常愤怒,他疑心您引诱了他的儿子,而他宁愿看到儿子死去也不愿看到他成为您的丈夫:这是他对儿子的态度。至于您父亲,老爷是这样决定的:九年前,令尊卷入了一桩刑事案件;是关于一个贵族家的男婴在母亲分娩时被人偷换的案子,那次是您父亲接的生。老爷知道您父亲是无辜的,于是保护他免于法院的追究;现在他即将要人把他抓起来,送交法院,要求进行审判。您父亲将要被活活砍头;不过,念他为东家效过劳,也许能争取到绞刑。我不知道老爷决定拿您怎么处置;不过我知道您可以使尼沃隆老爷从他父亲的怒火中得救,您可以使博武卢瓦从等待着他的可怕极刑中得救,您也可以使自己得救。” “那么该怎么办呢?”加布里埃尔问。 “去跪在老爷的脚边,向他承认他的儿子是不顾您的反对爱上您的,对他说您并不爱他。为了证明这一点,您请他随他的高兴指定一个人做您的丈夫。他很慷慨,一定会给您很多陪嫁。” “我一切都可以做,就是不能否认我的爱情。” “可是,如果必须这样做才能拯救您父亲、您自己和尼沃隆老爷呢?” “艾蒂安会伤心死的,我也一样!”她说。 “尼沃隆老爷会为失去您而伤心,但是他将为他家族的荣誉而活下去;您也不过是委屈一点,做一个男爵的妻子,而不是公爵夫人;您父亲也能活命了。”这个很讲求实际的人回答道。 艾蒂安就在这时来到房前,他看见加布里埃尔不在房内,就发出一声尖叫。 “他来了,让我去叫他放心。”少女嚷道。 “我明天早晨来听您的回答。”男爵说。 “我要问问父亲的意见。”她回答。 “您再也看不到他了。我刚才接到命令,要我逮捕他,把他送到鲁昂去,要派人押解,还要给他带上镣铐。”他说着,便离开惊骇万分的加布里埃尔。 少女冲进屋里,发现艾蒂安正大惊失色,因为他问奶妈: “她在哪儿?”奶妈只默默以对。 “我在这儿。”少女说道;她的声音冷冰冰的,脸儿失去了血色,举止沉重。 “你从哪儿来?”他问,“你刚刚叫喊来着。” “是的,我碰着了……” “不,亲爱的,”艾蒂安打断她的话说,“我听到了一个男人的脚步声。” “艾蒂安,我们想必是触怒了上帝,让我们跪下来祷告吧。然后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艾蒂安和加布里埃尔跪在凳上,奶妈也念起玫瑰经来。 “上帝啊,”在一阵激情冲动中超脱了尘世空间的少女说道,“如果我们没有犯下任何违背您的戒律的罪过,如果我们既没有触犯教会也没有触犯国王,如果我们仅仅是结合成一个人,一个爱情象您赋予海底珍珠的光辉那样熠熠发光的人,那就请给我们恩典,不要把我们分开,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另一个世界!” “亲爱的母亲,”艾蒂安接着说,“身在天国的母亲,请你求圣母答应我们,如果加布里埃尔和我得不到幸福,至少也让我们一块儿死去,省得痛苦。召唤我们吧,我们一定到你那儿去!” 然后,做过了晚祷,加布里埃尔向艾蒂安叙述了自己同阿尔塔尼翁男爵的谈话。 “加布里埃尔,”年轻人一面从绝望的爱情中汲取着勇气,一面说,“我会顶住父亲的压力的。” 他吻了一下她的前额,而不再是吻她的嘴唇;然后,他就回到城堡来,决心迎战那个沉沉地压在他生命上的人。他不知道他刚刚离开,加布里埃尔的房子就被看守起来了。 第二天,艾蒂安去看加布里埃尔,发现她已被囚禁,他痛苦难当;不过加布里埃尔让奶妈来告诉他:她宁死也不会背叛他;此外,她已经想出办法可以骗过看守,她将躲进红衣主教的图书室来,谁也猜不到她会在那里;只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这个计划付诸实行。艾蒂安于是呆在自己房间里,他的心力都要在难熬的等待中消耗殆尽了。 三点钟时,公爵的车辆及其扈从进入了城堡,他和同来的客人们得赶来这里吃晚饭。果然,日落时分,葛朗利厄伯爵夫人、挽着她胳膊的女儿、公爵和努瓦穆蒂埃侯爵夫人在一片沉寂中——因为主人的严肃脸色把仆人们全都吓得目瞪口呆——从正面楼梯走上楼来。尽管阿尔塔尼翁男爵已经得知加布里埃尔潜逃,他还是声称她正由士兵看守着;不过他也禁不住在发抖了,他深恐公爵见加布里埃尔潜逃妨碍了他的意图,从而也毁了他自己个人的计划。这两张可怕的脸都露出凶恶的表情,即使礼貌迫使他们强装笑脸也无济于事。公爵已经吩咐儿子在客厅里等候。客人们进来时,阿尔塔尼翁男爵从艾蒂安沮丧的神情看出他还不知道加布里埃尔潜逃的事。 “这是小儿。”老公爵拉着艾蒂安的手向贵妇们介绍说。 艾蒂安一言不发地向她们施礼。葛朗利厄伯爵夫人和小姐交换了一个眼色,老人看在了眼里。 “令嫒造化不济,您是不是这样想的?”他低声问。 “我的想法恰恰相反,亲爱的公爵。”母亲微笑着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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