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扎克_穷亲戚

穷亲戚

　　献给

　　泰诺亲王，堂米歇尔·安吉洛·卡热塔尼殿下

　　这一长篇史话的小片断，既非献给罗马亲王，也不是献给大名鼎鼎的、曾给基督徒奉献过好几位教皇的卡热塔尼家族的后裔，而是题献给博学的但丁评注者。

　　您为我阐明了，那位最伟大的意大利诗人创作他那唯一能与荷马作品媲美的现代诗篇的绝妙构思。在聆听您的解说之前，《神曲》于我好比高深莫测的谜，无人能揣摸透那字句的思想内涵，评注家们尤其不能胜任。象您这样理解但丁，也就如但丁一般伟大了。然而对您说来，一切盛誉早已司空见惯。

　　在我们见识了罗马以后稍事休息的晚会上，您的即席谈话总是使我们举座倾倒，任何一个法国学者如将您的谈话作为讲义发表，必将声名大振，并因此荣获教授职位和多种勋章。您大概有所不知，我们的多数教授都靠德意志、英格兰、东方或北欧为生，就象小虫寄生于大树，同样，他们也成为其研究对象的组成部分，借其对象的价值表现自身的价值。然而，在我们的讲坛上，意大利尚未被充分开垦。我的文学鉴赏力一直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我敢说自己本可以成为相当于三个施奈格尔①博士的人，而我却满足于当一名社会病理学家，一个专治某些不治之症的医生。正是为了向我的导游者表达感激之情，我将您光辉的大名与波西亚、桑塞弗里诺、帕勒托、迪·奈格罗和贝尔乔若索②并列在一起，他们在《人间喜剧》中体现着意大利和法国之间持久的亲密联系，这一联系早在十六世纪已为滑稽故事作家班戴洛③主教以同样方式体现出来，莎士比亚有好几部剧作甚至全班人马都原封不动地取自他那部精彩的小说集。

　　我呈献给您的这两部书稿构成了同一事物的两个侧面。伟大的布丰曾说：Homoduplex④，为什么我们不补充一句：Resduplex⑤。一切都具有双重性，甚至德行。因此莫里哀对人类的任何问题都从两个方面去表现。以他为楷模，狄德罗写出了《这并不是故事》，这大约算得上是狄德罗的一篇杰作。在这篇小说里，他描绘了为加尔达讷所断送的德拉绍小姐的崇高形象。与此相对照的是一个被情妇害死的十全十美的情人形象。我这两部小说恰成一对，好象孪生的兄妹。这是一种文学狂想，但试试也无妨，尤其是在一部试图表现一切形式的思想外壳的作品里。

　　①施奈格尔（1767—1845），法国诗人，评论家和翻译家。

　　②波西亚（1801—1878），桑塞弗里诺（1808—？），帕勒托（1801—1862），迪·奈格罗（1779—1857），贝尔乔若索（1800—1858）均系巴尔扎克的意大利朋友，《人间喜剧》中题赠的对象。

　　③班戴洛（1485—1561），意大利短篇小说家。

　　④拉丁文：人具有双重性。

　　⑤拉丁文：一切事物都具有双重性。

　　人类大部分争执的起因，是既有智者又有愚人。由于他们永远只看到事情或思想的一个侧面，每个人又都声称惟有他们看到的那一面是真实美好的，因而《圣经》告诫世人：“上帝把人类投入争吵”。我认为，《圣经》上这一段便注定了罗马教廷赐给你们两院制的政府，那是一八一四年，为了遵从这一格言，由路易十八下令建立的。

　　愿您的睿智及您所具有的诗意庇护《穷亲戚》的两个篇章。①

　　蒙您厚爱的仆人

　　巴尔扎克一八四六年八至九月于巴黎

　　①《穷亲戚》包括两部独立的长篇小说：《贝姨》和《邦斯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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