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安徒生童话 > 沙丘的故事 | 上页 下页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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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雨尔根就动身走了。在他离开的头一天晚上,夜深的时候,他想再去看莫尔登一次。于是他就去了。在沙丘上他碰到了那个老渔夫:他对他的远行很不以为然。老头儿说,“莫尔登的裤子里一定缝有一个鸭嘴”(注:这句话不知源出何处,大概是与丹麦的民间故事有关。),因为所有的女孩子都爱他。雨尔根没有注意这句话,只是说了声再会,就直接到莫尔登所住的那座茅屋里去了。他听到里面有人在大声讲话。莫尔登并非只是一个人在家。雨尔根犹豫了一会儿,因为他不愿意再碰到爱尔茜。考虑了一番以后,他觉得最好还是不要听到莫尔登再一次对他表示感谢,因此转身就走了。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他就捆好背包,拿着饭盒子,沿着沙丘向海岸走去。这条路比那沉重的沙路容易走些,而且要短得多。他先到波乌堡附近的法尔特令去一次,因为那个养鳝鱼的人就住在那儿——他曾经答应要去拜访他一次。 海是干净和蔚蓝的;地上铺满了黑蚌壳和卵石——儿时的这些玩物在他脚下发出响声。当他这样向前走的时候,他的鼻孔里忽然流出血来:这不过是一点意外的小事,然而小事可能有重大的意义。有好几大滴血落到他的袖子上。他把血揩掉了,并且止住了流血。于是他觉得这点血流出来以后倒使头脑舒服多了,清醒多了。沙子里面开的矢车菊花。他折了一根梗子,把它插在帽子上。他要显得快乐一点,因为他现在正要走到广大的世界上去。——”走出大门,到海上去走一下!”正如那此小鳝鱼说的。“当心坏人啦。他们叉住你们,剥掉你们的皮,把你们切成碎片,放在锅里炒!”他心里一再想起这几句话,不禁笑起来,因为他觉得他在这个世界上决不会吃亏——勇气是一件很强的武器呀。 他从西海走到尼松湾那个狭小的入口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他掉转头来,远远地看到两个人牵着马——后面还有许多人跟着——在匆忙地赶路。不过这不关他的事。 渡船停在海的另一边。雨尔根把它喊过来,于是他就登上去。不过他和船夫还没有渡过一半路的时候,那些在后面赶路的人就大声喊起来。他们以法律的名义在威胁着船夫。雨尔根不懂得其中的意义,不过他知道最好的办法还是把船划回去。因此他就拿起一只桨,把船划回来。船一靠岸,这几个人就跳上来了。在他还没有发觉以前,他们已经用绳子把他的手绑住了。 “你得用命来抵偿你的罪恶,”他们说,“幸而我们把你抓住了。” 他是一个谋杀犯!这就是他所得到的罪名。人们发现莫尔登死了;他的脖子上插着一把刀子。头天晚上很晚的时候,有一个渔人遇见雨尔根向莫尔登的屋子走去。人们知道,雨尔根在莫尔登面前举起刀子,这并不是第一次。因此他一定就是谋杀犯;现在必须把他关起来。关人的地方是在林却平,但是路很远,而西风又正在向相反的方向吹。不过渡过这道海湾向斯卡龙去要不了半个钟头;从那儿到北佛斯堡去,只有几里路。这儿有一座大建筑物,外面有围墙和壕沟。船上有一个人就是这幢房子的看守人的兄弟。这人说,他们可以暂时把雨尔根监禁在这房子的地窖里。吉卜赛人朗·玛加利曾经在这里被囚禁过,一直到执行死刑的时候为止。 雨尔根的辩白谁也不理。他衬衫上的几滴血成了对他不利的证据。不过雨尔根知道自己是无罪的。他既然现在没有机会来洗清自己,也就只好听天由命了。 这一行人马上岸的地方,正是骑士布格的堡寨所在的处所。雨尔根在儿时最幸福的那四天里,曾经和他的养父养母去参加宴会——入葬的宴会,途中在这儿经过。他现在又被牵着在草场上向北佛斯堡的那条老路走去。这儿的接骨木树又开花了,高大的菩提树在发出香气。他仿佛觉得他离开这地方不过是昨天的事情。 在这幢坚固的楼房的西厢,在高大的楼梯间的下面,有一条地道通到一个很低的、拱形圆顶的地窖。朗·玛加利就是从这儿被押到刑场上去的。她曾经吃过五个小孩子的心:她有一种错觉,认为如果她再多吃两颗心的话,就可以隐身飞行,任何人都看不见她。地窖的墙上有一个狭小的通风眼,但是没有玻璃。鲜花盛开的菩提树无法把香气送进来安慰他;这儿是阴暗的,充满了霉味。这个囚牢里只有一张木板床;但是“清白的良心是一个温柔的枕头”,因此雨尔根睡得很好。 粗厚的木板门锁上了,并且插上了铁插销。不过迷信中的小鬼可以从一个钥匙孔钻进高楼大厦,也能钻进渔夫的茅屋,更能钻进这儿来——雨尔根正在这儿坐着,想着朗·玛加利和她的罪过。在她被处决的头天晚上,她临终的思想充满了这整个的房间。雨尔根心中记起那些魔法——在古代,斯万魏得尔老爷住在这儿的时候,有人曾经使用过它。大家都知道,吊桥上的看门狗,每天早晨总有人发现它被自己的链子吊在栏杆的外面。雨尔根一想起这些事,心里就变得冰冷。不过这里有一丝阳光射进他的心:这就是他对于盛开的接骨木树和芬芳的菩提树的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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