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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回 浮游(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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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大公主果真写信与二公主了。蒸大将见了,颇觉手笔优秀,心中甚是欣喜,竟后悔未能早些促成她们通信,错过了欣赏手笔的机会!明石皇后亦将众多上等图画赠与二公主。而餐大将亦暗暗弄到了好些精品,遣人送与大公主。其中有幅《芹川大将物语》中的情景:远君恋慕大公主,秋后一黄昏,难耐相思之苦,便走进大公主室中。画笔极为美妙。戴大将看后,颇觉远君便是自己的写照,便想:“我那大公主若能如画中的大公主那般爱我,有多好啊!”不由感慨自己命苦,一时感慨万千,赋诗道: “芦获凝露秋风拂,只恨苍苍长募苦。”他本想在那幅美妙的画上题写此诗一并送与大公主,却又顾虑若有吐露,必将惹来诸多麻烦,还是将种种欲念封存心中为好。一番柔肠寸断,思虑访煌之后,凄然怀念起死去的宇治大女公子,想道:“倘她仍活着,我断然不会对别的女子有半点非份之想,即便皇上下旨以公主相赐,我也决不应允。况且是上是明达之人,闻知我已另有钟爱,绝不会嫁公主于我的。哎!还是这序治桥姬’,害得我何等忧伤烦恼!”这般愁思苦想后,又想想那匂亲王夫人,不禁爱恨交加。自己真是愚蠢透顶,当初竟让给了他!后悔已晚矣。如此痛悔一番,眼前又浮现出突然死去的浮舟,觉得她极为幼稚无知,不晓世事,轻率丧生,也实在愚笨。但忆起右近描述浮舟忧愁苦闷的情形,及闻知大将变志后又愧疚不已,时常悲伤饮泣的模样,又甚是怜悯。心想:“我原本就无意正式娶她为妻的,只将她当作忠贞可爱的情人而已。如今看来,怨不得匂亲王,亦怪不得浮舟,而是我办事不周所致。”他时时这般冥思苦想自缠自绕。 蒸大将惯常气度安闲,举止端详,但对于恋爱之事,也时常身心交困。何况那轻薄之人匂亲王,自浮舟死后,整目哀怨,无人慰藉。也没有一人可以当作浮舟的遗念而诉说哀情。惟其夫人二女公子,偶尔叹息一声“浮舟可怜”。然而她与浮舟是异母妹,最近才见面相识,并非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感情不甚深。那匂亲王也不便在妻子面前随意说浮舟如何美丽可爱可怜。再说自宇治山庄的侍女们确认浮舟技水自尽后,便相继离散归家了,最后眷恋旧情留守在那里的,只有乳母及右近、侍从三人。侍从与浮舟不甚亲近,但也暂且留下陪伴乳母和右近。先前,在这偏僻之处,惟有宇治川的水声可以带来一点希望,聊以自慰,而如今这水,竟也让人觉得凄凉可怕了。最后侍从也离开宇治,住在京都一颇为简陋的地方。匂亲王思念死去的浮舟,便打算接待从到二条院,遣人找到她道:‘林到二条院来当差,如何?”然这侍从顾虑二条院与旧主人浮舟的复杂关系,为免非议传耳,便婉言谢绝了匂亲王的好意,表示愿去明石皇后那边作侍女。匂亲王道:“这样也好。你在那边,私下我也可差使你。”侍从思想进入宫中,便不再孤独寂寞了,遂找人说情,当了明石皇后的宫女。别的宫女虽觉侍从出身低微,但见其相貌周正,人品亦好,自然不再鄙视她,相处和睦。蒸大将也常来这里,每每见到,侍从便无限感伤。她曾听人说,皇后那边有许多高贵的千金小姐,就像小说中描写的一样。如今她留心察看,愈发觉得没有哪一个比得上旧主人浮舟。 话说式部卿亲王的前妻留下个女儿。亲王今春一死,现在的亲王夫人因是后母,对这女儿便极感厌恶。这后母有个叫右马头的兄长,此人不足挂齿,却私下看中了这个女儿。这荒唐的后母竞委屈女儿,硬将她嫁与其兄。明石皇后闻之,也甚为惋惜,说道:“这女子真命苦呵!昔日她父亲何等疼爱她,如今却落得任人糟蹋的地步。”这女儿日夜愁叹。作诗!哥哥便道:“皇后既然如此怜惜……”最近已送妹妹进宫,与大公主作伴尤为合适。因此众人皆很尊敬她。但身份另有规定,便为她取名宫君,但除一条侍女用的短裙外,不穿侍女服饰,实甚委屈于她。匂亲王闻知后,心想:“眼下相貌可与浮舟相比的,怕是只有这宫君了。她毕竟是八亲王兄弟之女。”于是爱慕之心又生,时刻都想看见她。蒸大将闻知宫君作了宫女,想道:“真是岂有此理!前不久她父亲曾想让她成为太子妃,也曾表示欲嫁与我,世事难料啊!遭遇意外,为免受讥评,倒是投身水底为好。”甚是同情宫君。 明石皇后居于六条院之后,与宫中相比,众侍女均认为更加敞亮,更富情趣,甚是舒适。因此跟来许多侍女,往日的空房也住满了人,连回廊与厨房等处,也挤得满满的,倒也十分快活自在。夕雾左大臣的威势与当年源氏相比,毫不逊色,万事皆至善至美,以接待皇后。源氏家族较先前更为繁荣,排场也愈加阔绰新颖。若是匂亲王依然风流好色,则皇后居住六条院期间,恐怕会惹出诸多风月之事来,幸而近期他颇为安份,以致众人均以为他改掉劣习。孰料自看上富君,他那老毛病便又犯了,又不安份起来。 秋日渐凉,明石皇后打算回宫。年轻侍女们却依恋不舍,纷纷向皇后请求:“正值迷人金秋。红叶正艳,不可错过呢!”于是日日临水赏月,管弦妙曲绕耳,那场面热闹非凡,胜似往常。匂亲王最擅长音乐,便时时弹奏几曲。其容貌跌丽,虽朝夕见惯,仍觉若初开之花。蒸大将则来往甚少,因其仪表威严。众侍女告望而生畏。两人同来参见皇后之时,侍从由屏后窥望,心想:“这两人,都为我家小姐所爱慕。倘小姐在世,该享受多好的荣福啊!却突然之间寻了短见,真是太可惜了!”她绝口不提宇治发生的事,装作不知,心里却痛惜不已。匂亲王要向母后禀告官中之事,黄大将便告退。侍从想道:“切勿让他发现我。小姐周年忌辰尚未满,我却离开了宇治,他定会怪罪的。”遂躲避起来。 在东面的走廊边,意大将看见许多侍女正在开着的门口低声谈话。便对她们道:“你们应该知道我是最可亲近之人。我虽为男子,却比女人值得信赖,也能教与你们须知之事。我的心情,你们定会慢慢知晓的,所以我很高兴。”众侍女皆缄默不语。就中有一侍女名叫并姐,年事较长,颇话世故,答道:“对于并不亲密之人,总是不便亲近的。不过并非都是如此,比如我,便不是那可以随意见你的亲近之人。但我们这些身为侍女的,若装着怕羞躲避你,未免太可笑了吧!”黛大将道:“你如此断言,在我面前不怕羞,我倒觉得真是遗憾了。”他向里面望望,但见一旁堆着脱下的唐装,想必正纵情弄笔。砚台盖里盛着些琐碎的小花枝,看来是供玩耍的。帷屏后面躲着几个侍女,还有几个转过身往门外张望,尽皆发譬高盘,乌黑美丽。蒸大将顺手移过笔墨,题诗一首: “灿烂女郎花,宿卧花阴下。冰心如玉洁,不留好色名。为何如此担心呢?”便递给了纸隔扇后面坐着的那个侍女,她是背向着他的,并不转过身来,谁从容不迫地振笔疾书道: “名艳女郎花,坚贞守情志。不似寻常草,任由染露迹。”其手笔虽不甚工整,却自有一番趣味,颇有可观之处。他不认识此人,料想是正欲上皇后殿,被他挡了路,暂时躲避于此的。并姐也看了秦大将的诗,说道:“这口气像老翁,可谓斩钉截铁,没有趣味!”便赠诗道: “艳艳女郎花,适值茂盛开。试宿花阴下,君情移不移?之后便可确定好色与否。”冀大将答诗道: “承君留我宿,一夜自当伴。即是闲花草,此志亦不变。”并姐看罢道:“何故侮辱我们?我是说在别的荒郊原野吉野宿,并非我们欲留你。”袁大将只好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侍女们倒希望他再往下说。然他准备离去,说道:“我这般挡住你们,未免征性。你们走吧,我不再拦你们了。看你们今日躲躲闪闪的,想必另有缘由吧广说罢起身告辞。有几个侍女想道:“他以为我们都与并姐一样木怕羞,真正冤枉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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