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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艾莉查的逃亡生活(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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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艾莉查终于逃过了俄亥俄河。傍晚河面上烟雾迷茫,逐渐吞没了她的身影,很快,她便消失在河的堤岸上。在她和追兵之间,湍急的河水和横七竖八的冰筏构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天然路障。赫利非常气愤,慢慢地返回小客店。客店的女主人为他开了一间房间供他休息。地面上铺着一条破旧的地毯,一张桌子上铺着一张油得发亮的黑布,几张高背椅零乱地放在屋里,壁炉上是几尊色彩鲜艳的石膏雕像,炉子里还有零星的烟火,一张形状丑陋的硬板睡椅把它的身躯延伸到了壁炉的烟囱处。赫利坐在这张丑陋的木睡椅上,心里不时考虑着这变幻莫测的人生和幸福希望的不稳定性。 “我为什么非得追捕那个小东西呢?”他自忖道,“这个小东西搞得我如此狼狈,甚至是进退两难。”赫利暗自骂着自己以获得精神上的解脱,嘴里不时吐出一些不文雅的词语。尽管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赫利他自己非常适合于这些不文雅的咒骂话,但因为考虑到这些话是那么的不雅,所以我们还是把那些话略去不提了。 赫利被一个男人大而刺耳的声音惊动了,那个人很显然刚下马,赫利急忙跑到窗户那儿,想去看个清楚。 “老天!今天我真是幸运,这叫吉人自有天相,”赫利说,“如果我没看错,那不是汤姆·洛科吗?” 赫利急忙跑了过去。在屋子的一角,一个身体强壮、肌肉结实的男子站在吧台旁,他身材足有六尺,脸上一副凶恶的神情。他身穿一件翻毛的水牛皮外衣,这和他的头发非常相配,使得他看起来毛茸茸的,而这又和他的外表非常相称。他头部和面部的每一个器官,凶残的相貌都处于极端恐怖的状态,这都充分显示了他的心狠手辣。确实,如果我们亲爱的读者能勾勒出一条戴帽子、穿人衣服的看门狗摇着尾巴跑进人们的院落时的样子的话,那他们也就不难想象出这个人的体型和举止行为了。他的旁边还有一个人,在许多方面,那个人的长相都和他有很大的差别。他个子不高,身体很瘦小,身子可以像猫一样弯曲,他的眼睛很锐利,总让人有种自己的脸上的各个部位在被他随时窥探研究的感觉,好像他是故意削尖了自己的眼睛似的。他长长削瘦的鼻子向前伸出,好像它很急于搞清楚自然界万事万物的奥秘似的。他那光亮稀少的头发也急切地向前伸了出来,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显示出他是一个冷静、严谨、感觉敏锐的人。那个高大男子倒了半杯没加水的烈酒,没说一句话便喝了个底儿朝天。那个小个儿站在那儿,踮着脚,不时把头从这边探向那边,又朝放各种瓶装酒的方向闻了闻,最后才以单薄、略显颤抖的声音点了一杯薄荷威士忌。倒好后,他自鸣得意地端起酒杯端详起来,好像刚做完一件非常正确而得体的事情一样,他在头上碰了碰指甲,然后悠闲地慢慢小口啜饮起来。 “嗨,你好吗,洛科,你不认为在这儿遇到我是多么巧吗?”说着,赫利走上前去,把手伸向了那个高个男子。 “见鬼!”那人礼貌地回答,“是什么事让你跑到这儿来了,赫利?” 那个贼眉鼠眼名叫马科斯的人立刻放下酒杯,把头向前探了探,目光敏锐地盯着这个新认识的人,就像猫看到了一片移动的枯树叶或其他可追赶的东西似的。 “我说,汤姆,今天我真是太幸运了。我他妈的遇到了麻烦事,你一定要拉兄弟一把。” “啊,那是当然,什么麻烦?”这位老兄得意地说,“当别人很乐于见你时,你一定要明白:他们一定是有求于你。今天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这位是你的朋友吗?”赫利以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马科斯说,“他是你的合伙人,是吗?” “是的,他是我现在的合伙人。嗨,马科斯!这位老兄就是我在纳特切斯时的合伙人。” “很高兴认识你,”马科斯说着,边把他那只鸡爪般干瘦的手伸了出来,“我想,你是赫利先生吧?” “很对,先生!”赫利说,“首先,先生们,既然我们在此愉快地见面了,那我们就先为此庆祝一下吧。喂,老浣熊,”他向店主人喊道,“给我们来点热水,糖和雪茄烟,再弄点好喝的,我们要好好聊一会儿。” 于是,店主人点着了蜡烛,把壁炉的火弄得旺了些,我们这三位兄弟围坐在桌边,桌上摆满了上面所提到的为增进感情而点的食物。 赫利略带感伤地谈了谈自己的不幸遭遇。洛科闭着嘴,脸色阴沉地聆听着他的诉说,马科斯则忙着调制符合自己口味的饮料,偶而抬起头来,几乎要把鼻子和下巴伸到赫利的脸上。他从头到尾仔细听了赫利的诉说,显然他对故事的结尾部分更感兴趣,因为他静静地晃着肩膀,两片薄嘴唇高高地翘着,显然他内心很兴奋。 “然后,你就束手无策了,是吗?”他说,“嘿!嘿!嘿!她干得真利落。” “在这种买卖中,小孩是麻烦事最多的了。”赫利面带忧伤地说。 “如果我们能买到一种不关心疼爱她的孩子的女人,”马科斯说,“告诉你吧,我就认为是最伟大最伟大的现代的改善了。”说完,他低声笑了起来,好像这会有力地支持他的笑话一般。 “是的,”赫利说,“我从来没有搞清楚这点。那些小孩对她们来说是种难以承受的负担,人们本来以为,帮她们解除这负担她们应该高兴才对,但事实却正好相反。小孩子越是麻烦,越是没有用,她们却越是舍不得放开他们。情况一般都是如此。” “赫利先生,”马科斯说,“请把开水递给我。先生,你刚才所说的,我和大家都有同感。以前有一次,当我干这种买卖时,我买了个女的,她身材修长匀称,长得很漂亮,人也聪明伶俐。她有个孩子,病得确实不轻,背还有点驼,于是我把他送给了别人,那个人想留下来养着碰碰运气,反正也没有花钱。但是没料到,那个女人却很看重这件事,你应该看看她闹得有多么凶!真的,那个孩子脾气很坏,整天都烦她,她为什么还要那样看重这个病孩子呢?她不是假装的——她是真哭了,没有一点精神,好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朋友一样。想一想,这件事真是奇怪,女人的事,是不会有个完的。” “我也遇到过这种事,”赫利说,“去年夏天,在红河地区,我买了个带孩子的女奴,那孩子长得很漂亮,两只小眼睛乌黑发亮,就像你的眼睛。但过去一看,才发现他的眼睛是瞎了,而且是彻底瞎了。我想,我把他卖掉是不会有什么坏处的,所以我没有公开这件事。我用这个小孩子换了桶威士忌酒,但当我从那女人手中抢走孩子时,她却变得像一只老虎似的。那时我们还没出发,我也没给那些黑奴上锁,那女人像一只猫一样跳到了棉包上,把一个水手的刀抢了过去,霎时间,她把大家都吓跑了。等到她发现这样做没用时,便转身抢起她的孩子,头朝下跳进了河里,再也没有浮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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