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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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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葡萄酒一口气喝完,其余的人立刻发出一阵鼓掌声和喊声,然后学着他的样子干了杯,只有斯巴达克思一个人微微沾了一下酒杯。 当鼓掌声平息时,斯巴达克思也高高地举起了酒杯,用他那富有表情而又强有力的声音说: “让我们庆祝我们的解放者朱庇特!让我们庆祝我们纯洁的、无辜的自由女神!但意她用她那神圣的目光注视我们,但愿她启发我们,并且保佑我们。让她在所有住在奥林比斯山上的神眼前做我们的辩护人!” 虽然在座的高卢人和日耳曼人既不相信朱庇特也不相信别的希腊罗马的神,他们还是喝完了自己的酒。接着,埃诺玛依起来举杯祝贺,他祈求神王奥定的帮助,而克利克萨斯要求战神海苏斯赐福给角斗士的军队和他们的神圣事业。最后,爱庇鲁斯人菲萨朗尼乌斯站了起来。他是伊壁鸠鲁派,对一切神都不相信。他说: “我对你们的信仰持着尊敬的态度……而且羡慕你们有这样的信仰……但是我不能分享你们的信仰,因为‘不论什么神都是人类恐惧心的产物’,伟大的伊壁鸠鲁的学说就是这么说的。当我们遭到极大的灾祸,使自已沉溺于迷信和超人的力量之中本是无可厚非的,因为我们可以从这样的信念中获得鼓舞和安慰!……但是当我们确信大自然本身在创造一切与消灭一切,而且它在创造的时候完全利用它本身的力量,虽然这些力量我们暂时还不知道,但无论如何是物质的力量,既然如此,难道我们还能相信所谓神这样的东西吗?同志们,请允许我按照我们的看法和信念来祝贺我门神圣的事业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 “为了我们精神上的团结一致,为了我们无畏的心,为了我们角斗士营垒中短剑的力量,干杯!” 大家都一齐站起来接受伊壁鸠鲁人的祝贺,把各人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接着,重新坐下来,继续进行生气勃勃的谈话。 密尔查是主持宴会的准备工作人员,但她并没有跟客人们坐在一起,只是站在一旁。她裹着一件淡蓝底子夹银色长条的亚麻布无袖长袍,用充满了柔情的目光,在视着斯巴达克思——由于他那光辉的胜利,他是在那一天受到大家热烈庆贺的中心人物。密尔查那苍白而且常常显得是悲哀的脸,在不久前还看不见微笑倒可以看见泪水的脸,在那一天却显得宁静而又幸福。但是不难明白,她的幸福是极其短促的,她非常勉强地遮掩了她内心的凄楚和痛苦。 阿尔托利克斯用充满了爱情的两眼,不住地望着密尔查,似乎他正在用他温柔的目光追逐着她。她呢,也常常会不由自主地偷偷抬起眼睛来望一下这位可敬的小伙子。在最近这一时期中,这位高卢小伙子变得苍白而又消瘦了,这是由于他受到不可摆脱的爱情的折磨。这爱情已经控制了他的灵魂,使他没有一分钟能够获得休息和安静,而且又好象什么病症一般,正在不断地削弱他的极健旺的身体。 阿尔托利克斯很早就已不注意任何人,也不参加斯巴达克思的客人们的愉快的谈话了;他沉默地动也不动坐在那儿望着密尔查,而密尔查呢,却不断地望着她的哥哥。密尔查对斯巴达克思的一片忠诚以及她为他极其欣喜的神情,使她在阿尔托利克斯的眼光中变得更加可爱、更加美丽了。高卢小伙子对色雷斯姑娘注视了好久,但突然他在一阵狂热的冲动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完全忘掉了自己的羞怯,出人意料地高高举起了酒杯,说: “同志们,让我们为我们亲爱的领袖的妹妹,为可爱的密尔查的幸福干杯!” 大家都喝了酒,而且除了密尔查之外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突然涌现在小伙子脸上的红潮;当阿尔托利克斯叫出密尔查名字的时侯,色雷斯姑娘哆嗦了一下,很快地向他转过身子,几乎不知不觉地向他投去感激同时又是责备的眼光。接着,她明白自己已逾越了她所决定的、对待阿尔托利克斯必须永远采取审慎态度的界限,因此她也突然把脸涨得通红,而且羞愧地低下了头。她再也不敢对任何一位客人望上一眼,只是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默默地不说一句话。 宴会又继续了一小时光景,时间在这些具有真挚友情的人们的热烈的交谈、快乐的打趣和嘲弄中溜走了。 当同志们和斯巴达克思告别的时侯,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由于斯巴达克思是一个天性倾向于忧郁和幻想的人,他在送走了他的客人以后还在营帐门口站了好久。他纵目远望宽广的角斗士营垒,欣赏着日落时的景色。 但在他的脑中却驰骋着种种念头,他想起了“自由”这一具有魔力的字眼的威力。时间还不到一年,它已经唤起了五万个被压迫的人,在这之前他们被剥夺了一切权利、一切前途和一切希望,被卑贱的生活折磨得非常粗野而且失却了人的风貌。但是“自由”这一字眼使他们站起来了,使他们变成世界上最好的战士,在他们的心灵中注入了忘我的勇敢、自我牺牲的精神以及对他们的尊严的自觉。他也想到这一神奇的具有极大魔力的字眼对他自己的作用——它已使他从一个可怜的被蔑视的角斗士,变成一个使敌人望而生畏的、英勇的起义大军的领袖。它磨炼了他的意志,使他能名克服存在他内心中的一切强烈感情,甚至包括了他对范莱丽雅的高贵而又伟大的感情——他爱她胜过爱自己千万倍,但即使是这样深挚的感情也不能超越他那准备为了神圣的事业奉献他的一生的伟大理想。 范莱丽雅!这个高贵的女人曾经向本阶级的一切偏见挑战,她蔑视自己的门第,承受了同胞们的轻视和亲人们的憎恨,她在不可压抑的爱情的冲动下把她的心,她的名节以及她的一切都献给了他! 范莱丽雅使他幸福地变成了一个极可爱的小女孩的父亲,但即使当她与他们在一起的时侯,斯巴达克思对光辉的未来也永远不存有任何奢望。即使他们的运气怎么好,他也决不自己欺骗自己,他明白,即使他在以后或者更远的将来战胜了罗马的军团,即使他不管遭到什么危险还是毫不受伤地活了下来,即使他达到了预定的目标,在光荣的和平条件下获得了胜利,对他来说最幸福的结局只不过是可能避开罗马人的憎恨罢了了;可是当他们到了色雷斯以后,这一主宰他的思想和感情的贵妇人,就要永远陷入贫困的、不为世界所知的隐居生活之中。难道这位出身罗马最有各最富裕的贵族家庭、对奢侈豪华的生活已经成了习惯的贵妇人,能够忍受得住这样贫苦的隐居生活吗? 角斗士的领袖这样想过以后,觉得自己的心正被不习惯的忧愁榨得隐隐作痛,这个坚毅的毫不动摇的战士竟然变得垂头丧气了。他想到他可能永远见不到范莱丽雅和波斯杜密雅了……他的咽喉似乎奇特地收缩了起来,他把手在自己的眼前抹了一下,仿佛见到范莱丽雅被他不由自主地流出来的泪水浸得浑身透湿地站在他的跟前。他不禁对自己发了火,因为这一软弱的行为只有发生在女人身上才能获得别人的宽恕。这使池清醒了过来。他开始迅速地向附近的副将法场走去。他激动地穿过了副将法场,向营垒中最宽广最偏僻的地方走去。这种地方在罗马人的营垒中也一样,就是远离将军法场、副将法场和百夫长大会场的那一个区域。它一直伸展到后营门,是指定给同盟军或者偶然来到的援军扎营的地方。 在瑙拉附近的宽广营垒里,在上面所说的这—个区域的营帐中,正住着一大批从自己的主人那儿逃出来投奔到起义者营垒中来的角斗士和奴隶们。他们在这儿一直要住到被编到某军团、某大队、某中队里去时才离开。爱芙姬琵达的帐幕也搭在这儿,在旁边还有一座帐幕,里面住着被监禁的六个从阿昆纳城下俘来的仪仗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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