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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5)


  那阵沉默持续了很久。斯巴达克思陷在悲哀的沉思中,一句话也没有说,在他的心中掀起了痛苦的思想斗争,他的胸膛沉重地起伏着。埃诺玛依没有去打扰他的思绪,只是把双手交叉在胸前,站在那儿,怜惜地看着释放角斗士的苦痛的脸。

  最后,埃诺玛依忍不住了,他竭力不去触犯同志的感情,温和而又诚挚地说:

  “那就是说,你要抛弃我们了,斯巴达克思?”

  “不,不,永远不会!永远不会!……”色雷斯人浑身打战,高声叫道,他用他那明澈的、满含着泪水的蓝眼睛注视着埃诺玛依。“我宁愿抛弃我的妹妹,抛弃我的……”他的声音突然中断了,但接着他又说道:

  “我可以抛弃一切,一切……我永远也不抛弃被压迫的、被一切人唾弃的奴隶们的共同事业……永远不会!……永远不会!……”他沉默了一会,接着说。“埃诺玛依,你不用管我……跟我来吧。虽然今天在苏拉的别墅里是最悲惨的日子,厨房里还是能够找到东西让你吃的。只是你得小心些,关于我们同盟的事情一句话也不能提起,而且不能发一点儿脾气也不能咒骂一声!……”

  斯巴达克思嘱咐以后就领着埃诺玛依进了别墅。

  元老院颁布了一道命令:决定由国库出钱举行一次盛大的、帝王一般尊荣的葬礼,来安葬卢齐乌斯·考尔涅里乌斯·苏拉。那道命令颁布后第十三天,送葬的浩荡行列就伴随着苏拉的遗体从独裁者的别墅,向“七山之城”罗马出发了。

  对死者致敬的人从意大利各处赶到了。当灵车从库玛出发时,在车子的前后送殡的人,除了执政官卢泰齐马斯·卡杜鲁斯,两百多位元老,同样数目的罗马骑士之外,还有从库玛、加普亚、巴伊、赫鸠娄纳姆、那坡里、庞贝、普梯奥勒、里特尔伦以及康滂尼亚省别的城市和乡村来的贵族们。这儿还有意大利各自治市和城市的代表,二十四名仪仗官,掌执政官旗幡的人,在苏拉麾下作过战的各军团的鹰徽的执掌人,五千多名从各军团中来的兵士,他们全副武装自动起来,最后一次为他们的统帅服务。几千个从罗马来的考尔涅里乌斯族的释放奴隶,也穿着丧服跟在灵车的后面;接着来的是一队又一队的号手、笛手和琴师;再后面是几千个穿灰色长袍或是重丧服的贵妇人;最后是无穷无尽的从意大利各处来到库玛的送殡人群。

  六匹漆黑精壮好象用黑檀木雕成的骏马,拉着一辆华丽的灵车。车上躺着独裁者涂过香油洒过香水的遗体,他穿着大元帅的绣金红袍。紧跟在车后的是苏拉前妻采齐丽雅·梅台拉生的子女法乌斯特和法芙斯达,接着是范莱丽雅、荷尔顿西乌斯以及苏拉的哥哥老赛尔维乌斯·苏拉的两个孩子普勃里乌斯·苏拉和小赛尔维里乌斯·苏拉;在他们的后面是穿黑色宽袍的近亲、释放奴隶,以及大队朋友和熟人,——所有这些人都竭力显示自己的悲痛和哀悼。

  送丧的行列慢慢地走了十天。他们到达每一个村子和每一个城市时,都有新的人赶来参加这—行列,使它变得更加声势浩大、哀荣盖世。

  约莫一万个罗马人从罗马城里出去,循着阿庇乌斯大道南下,去迎接护送苏拉遗体的出丧行列。

  当车马仪仗到了加宾门外的时侯,丧礼总监——那就是受国家委托按照元老院的命令组织苏拉葬礼的指挥者——就开始整顿秩序,使送殡行列更加盛大庄严。他花了两个钟头才整理好队伍。于是,行列开始进城。

  走在一切人前面的就是那位丧礼总监,他的身后紧跟着二十四个穿灰黑色宽袍的仪仗官。接着是一大队乐工,吹奏着送葬用的长长的竖笛。乐工后面是五百多名穿丧服的哭丧人;他们哭丧是按钟点付钱的。因此他们有的哭,有的嚎,不断撕着自己的头发,大声颂扬着死者生前的伟大功业和英勇战绩。

  由于丧礼总监预先叮嘱过这批哭丧人,说是国库对这次葬礼费用的支付一定十分慷慨,因此他们为苏拉而流的眼泪和为苏拉而发的哭声就显得分外“真挚”了,好似完全从心坎里发出来一般。如果去听信这些哭丧人的诉说,这位罗马过去的独裁者的德行就会变得十全十美,即使把卡米鲁斯和辛辛纳杜斯,法布利齐乌斯和法比乌斯·马克西麦斯,卡图和西庇阿诸人的德行统统加在一起,也一定比不上这位独裁者的。

  哭丧人的后面是许多乐工,他们使空间充满了悲惨的旋律。乐工后面是一长列由两千个兵士、公民和考尔涅里乌斯族人组成的队伍,他们高高地举着匆匆铸成的黄金花冠。这是那些曾经站在苏拉那一面进行过战斗的各个城市和军团的礼品,也包括这位独裁者的友人的礼品。

  接着来的是奉献人,他们将要在火葬的燎火堆旁把死者生前最心爱的牲畜杀死。奉献人后面是一队奴隶,他们捧着卢齐乌斯·考尔涅里乌斯·苏拉祖先的蜡像,其中有苏拉的曾祖卢非纳斯·苏拉的像,在皮洛士入侵意大利的时期,卢菲纳斯·苏拉曾两次当选为执政官,据说他是一个正直而又勇敢的人,但后来却被元老们根据监察官的决定把他逐出了元老院,因为他曾经不顾当时法律的限制,拥有十斤以上的银器。除了上代的蜡像之外,苏拉的亲信仆人拿着他在希腊、亚细亚和意大利战争中获得的战利品:金银花冠、项圈以及他获得的种种酬谢他的战功的奖品。

  这些人后面是另一队乐工,乐工后面则是梅特罗比乌斯。梅特罗比乌斯穿戴着死者生前的服饰,尽可能化妆得和他死去的知心朋友相象。这个戏子受了委托装扮成一个和苏拉生前一摸一样的人。

  象活篱笆一般挤在大路两旁的人群,眼睁睁地注视着梅特罗比乌斯;但紧接着这个假扮的苏拉,是由最年青最强壮的元老们轮流抬着的一座灵轿。灵轿是用黄金铸成的,上面缀着种种宝石,卢齐乌斯·考尔涅里乌斯·苏拉的遗体已经从灵车上移过来,穿戴着华丽的大元帅服饰躺在轿中。灵轿后面跟着死者的妻子、儿女、侄儿以及别的近亲和友人,他们都穿着丧服,显出非常悲痛的悼亡神情。

  紧跟在死者亲友后面护送灵轿的还有一长串祭司:首先过来的是一队占卜祭司,每一个人都拿着一根弯曲的牧杖——那是占卜祭司的标帜,在他们的后面是一大队侍神祭司:走在所有传神祭司前面的是神王祭司——专门奉侍朱庇特的祭司,然后是战神祭司——奉侍马尔斯的祭司,奎林神祭司——奉侍罗缀拉斯的祭司,再后面则是侍奉佛萝拉女神和波蒙娜女神的祭司以及别的侍神家司,他们全穿着华丽的祭服,戴着象法冠一般的头饰:在一小束用丝带扎起来的纽带的顶端,缀着一截长春花的枝条。

  跟着传神祭司来的,是十二个出征祭司——侍奉出征的马尔斯战神的祭司。他们一律穿着绣花短衣,腰间系着一条作战时用的宽阔的青铜腰带,腰的左面挂着一柄短剑,外面披着一件华丽的紫色条袍,左手拿着一面盾牌,右手则拿着一根铁制的令杖;他们不时地举起令杖敲击由他们的侍役用长杆扛着的神圣的盾牌。

  在出征祭司的后面是:卜兽祭司——根据动物的内脏来占卜吉凶的祭司,和战祭司——宣战和媾和的祭司,耕种祭司——侍奉采莱斯女神的祭司,奉献祭司——用牲畜内脏祭神和占卜的祭司,他们拿着象牙制的刀,那是他们在家神时宰杀牲畜的动作的象征。接着来的是高贵的受人尊崇的一队——奉侍灶神维斯达的白璧无瑕的贞女。她们里面穿着麻布短衣,外面披着宽袍,从头顶到肩膀披着一顶镶紫边的白色风兜,额上系着一条把梳到脑后的头发束住的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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