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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8)


  看到这个情景,我着实吃惊不校我立即停住脚步,留在小树林里,不敢再往外走,唯恐受到野人的突然袭击。可是,我心里怎么也无法平静了,我怕那些野人万一在岛上走来走去,发现我的庄稼,看到有些已收割了,有些还没有收割,或者发现我其他的一些设施,他们马上会断定岛上有人;那时,他们不把我搜出来是决不会罢休的。在这危险关头,我立即跑回城堡,收起梯子,并把围墙外的一切东西尽量弄成荒芜自然的样子。

  然后,我在城堡内做好防御野人袭击的准备。我把手枪和所有的炮全都装好弹药;所谓炮,就是那些架在外墙上的短枪,样子像炮,我就这么叫叫罢了。作好了这些准备,我决心抵抗到最后一口气。同时,我也没有忘记把自己托付给神的保护,挚诚地祈求上帝把我从野蛮人的手里拯救出来。在这种心情和状态下,我大约等了两小时,就又急不可耐地想知道外面的情况,因为我没有探子派出去为我打听消息。

  我又在家里坐了一会,琢磨着该怎样应付当前的情况。最后,我实在坐不住了,因为我迫切需要知道外面的情况。于是,我便把梯子搭在山岩旁边。前面我曾提到过,山岩边有一片坡坎,我登上那片坡坎,再把梯子抽上来放在坡坎上,然后登上山顶。我平卧在山顶上,取出我特意带在身边的望远镜,向那一带地方望去。我立即发现,那儿大约有十来个赤身裸体的野人,围着一小堆火坐着。他们生火显然不是为了取暖,因为天气很热,根本用不着取暖。我想,他们一定是带来了战俘在烧烤人肉,至于那些战俘带上岛时是活是死,我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有两只独木舟,已经拉到岸上。那时正好退潮,他们大概要等潮水回来后再走。看到这一情景,我内心慌乱极了;尤其是发现他们到了小岛的这一边,离我住所那么近,很难想象我是多么惊慌失措啊!但我后来注意到,他们一定得趁着潮水上岛。这一发现使我稍稍安心了一点。只要他们不在岸上,我在涨潮期间外出是绝对安全的。知道这一点,我以后就可以外出安安心心地收获我的庄稼了。

  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当潮水开始西流时,他们就上船划桨离去了。在离开前,他们还跳了一个多小时的舞。从我的望远镜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手舞足蹈的样子。我还可以看到他们都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可是是男是女,怎么仔细看也分辩不出来。

  一见他们上船离开了,我就拿了两支枪背在肩上,两支手枪挂在腰带上,又取了一把没鞘的大刀悬在腰间,尽快向靠海的那座小山上跑去,正是在那儿我第一次发现野人的踪迹。我费了两个多钟头才到达那里,因为我全副武装,负担太重,怎么也走不快。我一上小山就看到,除了我刚才看到的两只独木舟外,还有另外三只在那儿。再往远处看去,只见他们在海面上会合后往大陆方向驶去了。

  对我来说,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景象。尤其是我走到岸边,看到他们所干的惨绝人寰的残杀所遗留下来的痕迹,更令人可怕!那血迹,那人骨,那一块块人肉!可以想象,那些残忍的家伙一边吞食,一边寻欢作乐。见此情景,我义愤填膺。

  这不禁使我重新考虑:下次再碰到他们过来干此罪恶勾当,非把他们宰尽杀绝不可,不管他们是什么部落,也不管他们来多少人。

  但我发现,他们显然并不经常到岛上来,我第二次碰到他们在那里登岸,是一年零三个月之后的事。这就是说,一年多时间中,我从未再见到过他们,也没有见过他们的脚印或其他任何上岛的痕迹。看来,在雨季,他们肯定是不会出门的,至少不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然而,在这一年多中,我却时刻担心遭到他们的袭击,所以日子过得很不舒畅。由此,我悟出一个道理:等待大难临头比遭难本身更令人痛苦,尤其是无法逃避这种灾难而不得不坐等其降临,更是无法摆脱这种担惊受怕的恐惧。

  这段时间里,我只是一心想杀这些野人。大部分时间我不干别的,只是苦思冥想杀人的计划。我设想种种计谋,下次再看到他们时该怎样向他们进攻,尤其是要提防他们像上次那样,分成两股前来。但我完全没有考虑到,即使我把他们一股通通杀光,比如说,杀掉十个或十二个,到第二天,或第二个星期,或第二个月,我还得再杀掉他们另一股。这样一股一股杀下去,永无止境,我自己最后岂不也成了杀人凶手,而且,比那些食人生番也许更残暴!

  我现在每天都在疑虑和焦急中过日子,感到自己总有一天会落入那些残忍无情的家伙手中。即使偶然大着胆子外出,也总是东张西望,极端小心谨慎。我现在发现,我老早驯养了一群羊,这真给了我极大的宽慰,因为我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开枪,尤其是在他们常来的一带地方,唯恐惊动了那些野人。我知道,即使我暂时把他们吓跑,不出明天他们就会卷土重来,那时,说不定会来两三百只独木舟,我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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